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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洼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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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的大雨,让下运河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汹涌澎湃。层层叠叠的浪花翻卷着

    顺流而下,显得格外的焦躁不安。

    七八月间,是下运河主汛期。乡里面的防汛动员早就开始了,家家户户的壮

    劳力集中在了一起,通通上了大堤。杨家洼虽三面环水,但好在地势高耸,一般

    的水再大却也漫不上来。固堤防汛听起来吓人,在这儿地界也就是走个形式。

    不知道是把吉庆忘了,还是压根就没觉得一个刚出了校门的半大小子也算个

    劳力,反正没人吆喝他。

    长贵早早的就奔了河堤,大脚房前屋后地操持着,地里也没了活儿,撇下吉

    庆一个人,闲得五饥六受,小心眼儿便又动上了。

    仍是着黑就出了门,小哥俩轻舟熟路又奔了那条河汊。或许是连日的雨,

    鱼儿们也欢实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在河面浮头儿游弋。这一回收获更丰,当小船

    慢慢地摇出来时,水线竟已经快吃到了船帮。

    " 哎,上次那钱都花了?" 吉庆坐在船头,光溜溜的腿探进水里惬意地拍打

    着。

    二蛋儿小脸晒得黢黑锃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没,藏着呢!" "

    打算干啥?" " 交学费呗,再买双白球鞋,刷白刷白的那种!" 二蛋儿笑得更加

    开心,一脸的神往。

    " 明年你也该毕业了吧?" 吉庆问," 还上么?" " 不想上了,忒累人。"

    " 我看也是,破学上个啥劲?还不如早挣钱呢。" 吉庆撇着嘴,伸了手指头塞

    进嘴里,鼓着气吹了声长哨。哨音悠长响亮,扑啦啦惊起了成群的飞鸟,鸣叫着

    在苇荡上空低廻盘旋。

    " 我爸也是这么说的,他早就不想让我上了。" " 那钱没给他们看吧?" 吉

    庆问。

    " 我哪敢啊,还不得把他们吓一跳!" 二蛋儿提起钱来陡然的精神百倍,两

    支浆划得越发轻快," 要给也给我妈,可不敢给我爸,又得拿去玩儿牌了。" 乡

    下里玩牌,不是麻将也不是扑克,是一种长条的叶子牌,闲暇里三五成群地玩。

    输赢也没多少,五分一毛的进出,就是个乐呵。但农民们本就没啥现钱,时间长

    了,那些钱竟也可观,于是,隔三差五的村里也有为这事儿闹得两口子干仗的。

    " 你的钱呢?" 二蛋好奇的问吉庆。

    吉庆挠挠头,也不知道说啥,含含糊糊地支吾着找个话题引了开去:" 这次

    再去看看,要是和上次一样的好卖,往后我就干这个了,你往后也跟我干!咱也

    弄个万元户!" " 行啊!" 二蛋答应的爽快,想想自己也能成个万元户了,钱还

    没揣到兜里,那心气儿却立码昂扬了。

    天公作美,连日的阴雨现在却突然地放了晴,浓重的黑云也逐渐地散去,露

    出了瓦蓝清澈的天空。下运河也慢慢变得平静,像个羞涩的大闺女半遮半掩地展

    露着自己柔美的一面。苇荡里布谷鸟的叫声此起彼伏,被微微拂过的风缓缓地送

    来又隐隐地消逝。

    俵口码头的喧嚣声在如此静谧中慢慢地便浮现在耳边,远远地望去,码头上

    密密麻麻的船只依次排列,在河面上起伏荡漾。

    小哥俩紧着把船靠了过去,还没停稳,吉庆的一双眼睛就开始往岸上踅摸。

    码头上的市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对吉庆来说都是陌生的面孔。吉庆还惦记

    着上次那个胖胖的大叔,惦记着上次临走时人家叮嘱的话。

    扭头和二蛋儿说了一声儿,嘱咐他在船上守着,自己一个健步窜上了岸,一

    头就扎进了人群。

    像个没头的苍蝇,吉庆在密集的人流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几个来回,那胖胖的

    身影却是踪迹皆无,吉庆擦着满头的汗,一时也有些迷茫,下意识地左顾右盼。

    身边有些小贩,守着自己家里种的一些菜啊果啊高声地吆喝着。吉庆凑上前

    去,小心奕奕地问:" 叔啊,打听个人呗?" 一个小贩扭头看着吉庆,满脸的迷

    惑。

    " 一个胖子,说是总来的,好像是管食堂的,叔知道不?" " 管食堂的?胖

    子?" 那小贩依旧迷惑,喃喃地自言自语。旁边一个人却搭了言儿:" 是不是姓

    胡啊?" 吉庆猛地想起,迭迭地头:" 对对!" 那小贩恍然大悟的模样:" 胡

    胖子嘛,公安局食堂的啊!你得说姓,要不谁知道?" 说完伸了脖子左右的看:

    "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在啊……" " 在呢,我刚才还看见他呢。" 旁边那人又搭腔,

    说完站起身往远处望,突然一指:" 那不是!" 吉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那胖胖的身影正从市场角落一个脏乱不堪的茅房里出来,一边慢慢地踱着

    一边还摸摸索索地系着裤带。

    吉庆忙道了声儿谢,扭头便窜了过去,还没到近前,就开始" 叔,叔" 地叫

    上了。

    胡胖子正要推起自己的三轮,听到有人叫,习惯地回头,正看见四脖子流汗

    的吉庆,初还有些迟疑,定睛凝视才猛然想起,于是咧嘴一乐:" 嘿,小子,来

    啦?" 吉庆气喘吁吁,讨好地笑:" 来啦,叔,找你半天了。" " 咋?又来卖鱼?

    " 胡胖子嘿嘿笑着说。

    " 可不,比上回还多呢,叔不是嘱咐了?一直找叔呢,别人要都没给。" 吉

    庆也不知道咋了,瞎话顺嘴就来。那胡胖子更是乐不可支,满意地拍了拍吉庆:

    " 好小子,仁义!走,瞅瞅去!" 吉庆答应一声,领着胡胖子到了码头。

    好像是专门给吉庆圆谎的,那船上还真有几个人低着头在舱里划拉着什么,

    二蛋儿正急皮狯脸地支应着。

    吉庆忙跳上去,听那些人正劝着二蛋:" 卖谁不是卖啊,说个价说个价!"

    吉庆赶忙窜上去插话:" 真不行呢,给人留的,说好了的。" " 给谁留的啊,他

    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那些人还是不依不饶,头都没抬,继续在舱里挑挑拣拣。

    " 谁说用不了啊,再来两船也照样包圆!" 胡胖子在身后搭了腔,蹁腿上了

    船。那小船立时便有些倾斜,忽悠一下,吓得胡胖子忙拧身跳上了岸,那一瞬间

    竟身轻如燕。

    " 哟,胡哥啊,这是给你送的?" 那些人见了胡胖子,呵呵笑着问。

    " 可不!赶紧走着,没你们份!" 胡胖子似真似假地拉扯,恐怕那些人坚持

    着要抢一样。那些人却并不下船,满嘴打着哈哈:" 这么多呢,匀呗儿,你用

    得了嘛?" 胡胖子撇着嘴:" 用得了- ——嘛?你把" 嘛" 去喽!我这还不够呢!

    " 说完又伸手,连拉带扯地把那些人拽下了船。

    吉庆和二蛋儿甩着满脸的汗,眼巴巴地瞅着胡胖子。胡胖子等小船忽忽悠悠

    地终于停稳,这才慢慢地上去,猫腰在舱里翻着,边看边满意地头:" 不错不

    错。" 忽然抬头又问:" 这回还有鸭蛋么?" " 有有!" 吉庆忙转身拎过一个篓

    子,里面慢慢地一篓鸭蛋。

    胡胖子频频地头,心满意足地直起腰:" 得!还是按上回的价,过秤!"

    三个人分头忙活,胡胖子上岸拿来了秤,吉庆和二蛋儿紧着往筐里面把那些鱼来

    来回回地装进倒出,一会儿功夫,两筐鲜灵灵的鱼已经放到了胡胖子的车上。

    还是那个价钱,厚厚的一叠也还是有零有整。胡胖子沾着唾沫一五一十地数

    了,递到吉庆手里。吉庆仍是不数,捻了捻打成卷揣到了兜里。

    胡胖子抬头瞭了瞭天。明晃晃的日头已经漫过了房脊,绚烂的阳光没遮没挡

    地倾泻下来,映得人忍不住皱眉眯眼。看了看收拾东西就要启程的小哥俩,胡胖

    子乐呵呵地说:" 不着急回吧?上我那儿瞅瞅去?" " 不了,叔,回了,还挺远

    的路呢。" 吉庆擦了擦汗。

    " 远啥啊,不就是杨家洼嘛,顺水儿漂那不一会就到?走!上我那儿瞅瞅去,

    也认认门,万一我不在呢,往后直接给我送去。" 胡胖子坚持着。二蛋儿看看吉

    庆,吉庆也瞅瞅二蛋儿,倒为了难。

    半天,二蛋儿嗫嚅着小声说:" 那这船。。。。。。" 胡胖子扑哧一下乐了

    :" 一破船还能丢喽?放心吧。" 想了想,还是回头嚷了一嗓子。

    码头上一角坐着一群敞胸露怀的汉子,有的是装卸货物的搬运工,有些是来

    往货船的艄公,正吆五喝六地说笑。胡胖子一嗓子过去,那些人停了说笑齐刷刷

    望过来,有的人认识胡胖子,便远远地回了一声:" 胡哥,咋着?" " 这有条船,

    帮着照应着儿。" " 齐了!放心吧胡哥,没不了!" 那些人乱哄哄应着,顺着

    胡胖子的手指看到了吉庆的船,嘱咐着拴好别顺水漂走。

    二蛋和吉庆这才放心地上了岸,把缆绳紧紧地绕在绳柱上。胡胖子推着车,

    二蛋儿和吉庆一边一个在后面帮衬着出了市场。

    俵口镇本不大,隶属于庆阳县。但因为北面紧傍下运河而南面又与一条通往

    关外的国道擦身而过,竟是个四通八达的所在,于是庆阳县两套班子建国初期便

    都将办公地设立在了此处。久而久之,俵口便越发兴旺,四里八乡和周边县市

    的人们也习惯地把这一片都叫做了俵口,原本的庆阳县倒被人忽略了。唯一让人

    还会想起的,也就是在县属机关和各个县属中小学的门匾上,还能看到那三个字。

    胡胖子蹁腿上了三轮车,招呼着小哥俩儿也上来坐好。正所谓身大力不亏,

    看胡胖子肥头大脑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蹬起车来竟是飞快,三轮车嗖嗖地穿街

    过巷,一会功夫儿便到了地界儿。吉庆和二蛋儿跳下车,抬头一看,却是个饭店。

    胡胖子气喘吁吁地也下了车,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吆喝人出来卸货,扭头看

    那哥俩还在迟迟疑疑,上去推了一把:" 愣着干啥,进去啊。"

    " 叔不是在食堂么?" 吉庆疑惑的问。

    胡胖子嘿嘿一笑,说:" 食堂那是叔上班的地界儿,这是咱自己家开的。"

    说完,招呼着两人大咧咧往里走。刚走到门口,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人,正迎了

    个满面。

    走在前头的俩个小年轻儿一看就是伙计,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件早就看不

    出本色的白卦,前襟一片片的油渍,女的却是干干净净,粉扑扑的棉布短袖工作

    服,即合身又挺括,小立领也扣得严实。

    俩人冲胡胖子打了个招呼,匆忙的上去把三轮车上的菜筐往下搬,吉庆返身

    想跟上去搭把手,刚一回头,又被胡胖子叫住了:" 来来来,认识一下你婶儿。

    " 吉庆回头,这才看见还有一个女人迈步出来,笑滋滋儿地立在门口。个子不高

    但也不算矮小,身子骨倒是挺拔苗条,白白净净的,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清丽端庄

    却让人又有一种没来由的亲近。尤其是那一脸的笑,让吉庆觉得暖和到了心里,

    说不出的熨帖。

    瞅着那女人绵绵的笑容,小哥俩不由自主地便有些局促,张了张口却咋也说

    不出话来。吉庆心里却在嘀咕:这女人瞅着挺好,配了胡胖子,白瞎了。

    胡胖子嘿嘿地笑,扭头和女人说:" 杨家洼的,上次那鱼就是他们的。" 女

    人" 哦" 了一声儿,忙侧身让出条道儿,依旧是满面笑容地招呼着小哥俩儿进屋。

    直到走到女人跟前,吉庆才紧着哈了哈腰,满脸堆了生涩的笑.

    饭店不大不小,或许是时候未到,吃饭的人还没有,整个大堂显得宽宽敞敞

    却清爽亮堂。两溜饭桌,大概有十几台,铺着雪白的桌布。大门对面和很多饭店

    一样摆着个柜台,柜台上整齐地叠放着账本算盘。柜子后面是一排酒水橱,花花

    绿绿地酒瓶摆了好几层,看上去琳琅满目。

    哥俩个进来,迟迟疑疑地不知所措,后边那女人早就跟了上来,笑呵呵招呼

    着他俩找个桌子坐下,转身又去柜台拿来了茶壶茶杯。

    " 小哥俩累坏了吧?这得多早出门啊,也忒不易。" 女人笑盈盈地给吉庆和

    二蛋儿斟满了茶水,声音也是绵绵的。回头又喊了声" 胖子" ,让他拿烟。

    胡胖子慢悠悠走过来,撕扯着烟盒,扽出两根就往吉庆和二蛋儿眼前扔,吉

    庆和二蛋儿忙伸手张张惶惶地接住,又小心奕奕地放在了桌子上,讪讪地咧嘴笑

    :" 不会抽烟呢还。"

    " 不会好,可别抽,这玩意儿不是他妈好东西。" 胡胖子大咧咧从桌子上拿

    起了一根儿,掏了洋火上,深吸了一口又浓浓地吐出,冷不丁又想起了啥似地,

    望着吉庆和二蛋儿,指着女人又强调似地介绍了一遍:" 我媳妇儿,你们得叫婶。

    " 吉庆和二蛋儿忙又站起身,齐刷刷地叫了一声,这回却不再迟疑了。

    " 听他那个呢,啥婶不婶的。" 胡胖子的媳妇格格笑了一声,坐在了一边,

    顺手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了一笸箩蒜,一边剥着一边问:" 俩兄弟杨家洼的?" 吉

    庆和二蛋儿连忙头应了。

    " 那可是好地界儿,比我们那儿强多了。"

    " 婶也是下面庄儿的?" 吉庆喝了口水问。

    " 可不,高台儿的。"

    高台儿吉庆知道,大概离杨家洼有五六十里地的路程。

    " 瞅着婶儿可不像呢。" 吉庆堆着笑,小心的说。

    " 咋不像?抖搂抖搂照样儿掉土渣儿。" 女人笑得越发明媚。

    " 我们那地界儿可比不了你们杨家洼,要地有地要水有水,我们只能打地里

    面刨食儿,看老天的脸儿吃饭呢。" 胡胖子慢悠悠地搭了话。

    " 可不,杨家洼多好,都说是宝葫芦呢。" 女人应和着。

    吉庆和二蛋儿没和人这么样的聊过天,初时也不知道咋去接茬,只好哼哼哈

    哈地支吾着。聊了几句,被胡胖子两口子的随和感染着,慢慢地也轻松了下来,

    有问有答的倒也是那么回事儿了。

    " 小哥俩都多大了,该娶媳妇了吧?" 胡胖子媳妇又问。

    " 早着呢,我刚初中毕业,他还没毕业呢。" 吉庆忙说。

    " 诶呦喂,这可不像。" 那女人定睛瞅过来,又看看胡胖子:" 我还以为得

    二十多了呢。"

    " 看你那眼神吧,非得把人说老了你才算完。" 胡胖子笑着数落着自己的媳

    妇。

    那女人又仔细的端详着吉庆和二蛋儿,眼神儿翻过来掉过去在两人的脸上踅

    摸了一会儿,扑哧又乐了:" 这仔细一看还真不大,半大小子呢。" 说完用下巴

    颏着二蛋儿," 这兄弟一看就不大," 又着吉庆," 这兄弟可真不像。瞅着

    眉眼吧,是个半大小子,可你瞅瞅这身板,活脱一大小伙子了。"

    " 人家那是干活儿干出来的,你当都像咱家那小子?跟个秧子似地?" 胡胖

    子白了媳妇一眼。

    " 可不,要说还得是咱庄稼地里养人,来县上几年,身子骨都孬了。" 女人

    不但不恼,却还频频地头。

    将近晌午,已经陆续有客人进来。

    女人麻利地收拾了桌子,站起身招呼客人,一一安顿好后又对着胡胖子说:

    " 一会别让哥俩儿走了,在这吃。" 吉庆和二蛋儿赶忙站起来:" 不了不了,还

    得回呢。"

    " 回啥回,吃完了再走!" 胡胖子瓮声瓮气地说。

    " 真得回,出来太早,家里不知道呢。" 吉庆忙着解释。

    胡胖子扭头瞅着自己的媳妇,正好女人走过来,听见吉庆的话并没太勉强,

    笑着说:" 既然这样,那就回吧,下回!下回一定要吃了再走,中不?"

    " 中中。" 吉庆和二蛋儿连声的应了,迈了步子往外走。

    " 钱结了么?" 女人在后面追着问了一句,胖子嗯了一声儿,晃晃悠悠送哥

    俩出门。

    正逢中午下班时刻,街上人来人往的变得热闹。一辆辆自行车在不宽的街道

    上轻快地掠过,连串的铃声清脆悦耳。倒也有不慌不忙的,拎着的提兜慢悠悠地

    走。偶尔一两个熟识的,远远地和胡胖子打着招呼,而胡胖子却背着个手故作矜

    持地频频头,那模样竟咋看咋不像个厨子。

    吉庆被胡胖子的故作姿态弄得有些想笑,却又不敢,只好忍着,推脱着让他

    止步。

    胡胖子站在台阶下依旧背着手,脖颈子扬得老高笑模滋儿地寒暄,嘴角叼着

    根儿烟,袅袅的烟雾熏得一对小眼眯成了条缝儿,那张泛着油光的胖脸却越发地

    趾高气扬。

    “胡哥!胡哥!”冷不丁的,一声尖利的喊叫从街对面传来,随着声音,一

    个身影飞快地在游走的行人中穿行而过,瞬间便闪到了正推搡着的三人面前。

    胡胖子疑惑地去看那人,眼神中似曾相识。可吉庆和二蛋儿定睛一瞅,竟愣

    住了。这人他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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