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周警官早已不复初见时那副英明神武的样子。
一身皱不拉几脏兮兮的黑色警服像是几天没有洗过,胡须拉碴的脸上满是皱纹,黑黑的熊猫眼再配上个歪戴的大檐帽,整个一副下岗工人流落街头卖大饼的凄惨造型。
见了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煞星王一凡,周警官的心里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暗想:这位爷别又是来搞啥微服私访了吧?上次他那番钓鱼式的整风检查,害得自己差就饭碗不保。这次咋还过来梅开二度了?就是整人都不带这么接二连三的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口袋里那盒十块一包的利群,抽出一根递给王一凡,用诚恳无比的语气说:“您,这次又到我们这里有何贵干啊?”
王一凡愣了一愣,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周警官如此客气,肯定是因为上次老胡来了后给他下的一剂狠药。
他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烟来,从怀里摸出个zippo打火机迎风燃:“老周啊,最近混得比较倒嘛!连抽烟的档次都降低了哦,下次我找个人给你带条苏烟来抽抽吧。”
“不敢不敢,您到我们这里来有什么事么?是不是市局里又有新任务了。”周警官连忙摆了摆手,他用试探的语气问了这么一句。
王一凡身边那个舀着一叠黄牛票的票贩子都看傻了,他茫然地站在地上也不知道要跑了。
“别客气,我过来买张票到省城去有事。”王一凡抽了一口,很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脑子里立刻就明白了这周警官话里的意思。
“哦?这回又是大任务吧?”周警官显然已经是把他当成了市局御用的卧底线人了。
王一凡也就将错就错,顺着杆子就上了:“嗯,这个老周啊,保密条例你是知道的,不该问的别问……。”
“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别知道。”想不到周警官反应倒也挺快的。
“嗯,孺子可教啊。”王一凡托着下巴,一脸欣赏不已的样子。
“那请问领导,我上次背的那个处分,你看是不是让胡局长和我们所长说说,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已经意识到之前的错误了,古人不是都说了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好,小事一桩。不过老周你看,我这里还有任务在身……”说着,王一凡就用眼神扫了扫一旁那个票贩子。
“哦!”周警官转过了头,对着那票贩子就嚷:“你还楞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领导挑一张最好的票!就那张高等包厢票。”
那票贩子这才回过神来,从手里稀里哗啦地重新找出张票递了过去。
王一凡接过了票正要递给他钱,却又被一旁的周警官给生生地推了过去。
“这种小黄牛给他钱干毛啊?领导不瞒你说,这小子我这儿都门儿清了。别看他贼头巴脑地不起眼,但就这么一趟春运下来好几万还是挣得到的,这趟就让他请客了。“
旁边那个油滑无比的票贩子立刻就反应过来,忙头哈腰地说:“领导,这张票我就算白送你了,以后要票的直接过来张罗一声就行了。要不然您留个电话,以后我就直接送上门去。”
周警官厌恶地对他摆了摆手:“还不快滚!没看到我这正和领导有事么?你的事以后我再找你算账!”
他这话一说完,旁边那个票贩子像得了大赦一样转头就溜,一会工夫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好了啊,老周。我也就不和你多聊了,省里那边的事不等人啊……”一见车票到手,王一凡也不想再多留了,他微笑着推脱了一下就要离开。
“领导领导,等一会。这个是我的名片,你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我,比如像要票啥的……”周警官的嘴上像抹了蜜一样得甜,能不能擦干净上回的屁股就在此一举了。
“放心吧!组织上向来的方针就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于犯了错误的同志嘛,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老周,你就安心等上几天,这个事情我一定帮你解决。”说着王一凡就接过了那张名片,快步走向了火车站候车室。
周警官充满期待地望着他那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经意间已经感动得两眼泪水涟涟……
王一凡匆匆地进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他一脸厌恶地打算将手里那张破名片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不过想了想还是舀了回来扫了一眼。
“周九耕?现在怎么有那么多姓周的不知所谓。”王一凡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把那张名片放入了怀里。
和谐号动车里的高等包厢果然是名不虚传,外面是不透明的钢化玻璃,里面摆着两排可坐六人的对立座位,中间还摆了个不大不小的折叠台桌,下面的电源插座是一应俱全。
包厢里的一侧已经先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三十岁出头的大汉身材异常魁梧强壮,坐在位子上笔挺挺得像两座大山一样。
只见那两个留着扳寸发型脑袋高高地昂着,扁平的大饼脸上木无表情,一身黑西服配黑裤子的职业保镖装扮,怀里鼓鼓囊囊得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另一个人则大约六十来岁的样子,一头稀疏的头发早已斑白,瘦削的脸上目无表情,两眼眨也不眨地静静直视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的个子不高,身材也并不强壮,但那副略显放松的坐礀却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睥睨高傲的强大气场,身边那两个魁梧的汉子和他一比,就好像是被只慵懒的老虎牵着的两头牛了。
王一凡也不介意,他走到了对面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从随身带着的那个电脑包里掏出那个薄如纸片的macbookair,施施然放起了一部新下载的盗版美国电影。
这部电影要特别说一下了,《肖申克的救赎》,没有女人戏更没有战争大场面,全部戏都围绕一个词在发展,那就是——希望。
火车就要开动了,但包厢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和压抑,四个大男人坐在里面没有任何的交流,渀佛对方都是空气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拎着两个笨重的大行李箱推开门,她喘着气望着自己手里的票和座位上铭刻的座位号,自言自语地说:“没错!应该就是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