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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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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分手

    片刻之後,江路遥推门出来,走到他的面前低声道,“爸,你进去照看一下姑姑,我去外面买吃的,姑姑刚醒来,恐怕一会肚子饿,需要吃东西。”

    江宇勤头,随手由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江路遥,叮嘱道,“尽量多买一些流食回来,不然怕她刚刚醒转,没有胃口吃不下去。”

    江路遥头,捏着钞票不再废话,转过身急匆匆朝着楼梯口走去。

    江宇勤扶着墙壁暗暗做了几次深呼吸,直到心绪平复,才轻轻推开房门,轻手轻脚走进病房。

    房里的江敏静似乎已经睡着,清浅的呼吸均匀而又规律地氲散着。江宇勤站在床前看的一时失神,眼里的愧疚无奈逐渐变成一抹柔情,绵绵密密地罩在江敏静的身上。

    时间慢慢流逝,静谧的空气中只有橙色的灯光轻轻流淌。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整个医院里都沈浸在夜的静穆之中。

    江敏静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男子,心下一阵厌恶,实在不愿理他,便慢慢转过身去,试图面朝墙里,避开他的视线。

    眼不见为净。她现在最是生不得气,头还在时断时续的疼,再为此人波动情绪,不啻於在她刚刚好转的病情上火上浇油。为了此人,实在不值得。

    江宇勤伸出一双手,不由自主想帮吃力的她侧转身体,然而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就这麽晦涩地停在空气中。

    江敏静对他的抵触,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无论他做何事,都会惹得她不快。所以他在做出每一个动作之前,都要顾及着她的心情。

    江敏静转完身,江宇勤急忙把罩着白布被罩的棉被捋顺成条,轻轻地倚在她的身後,以便於她躺累了有个依靠。

    一切动作做完,面朝墙里的江敏静声音异常平静地道,“你走吧,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见你!”

    江宇勤涩然,口里仿佛含了一只青涩的香蕉皮,半天答不出一句话来。静静站了半晌,才轻声低叹似的呢喃道,“小静,对不起。”

    江敏静肩头微微动了一下,终归没有再次出声。

    江宇勤心头划过一丝疼痛,眼睛里是一阵干涩酸胀的疼。过了几秒,又再次轻声带着哀求地说道,“你,能不能原谅哥哥?”

    江敏静还是没有出声,甚至连方才肩膀那种稍微的耸动都已不屑做出。江宇勤心凉下来。

    正这时,房门轻响,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挎着胳膊的吴雪松满脸倦容地走进来。

    “她还没有醒?”吴雪松边走边问,目光细细盯在江敏静的身上。蓦然发现她的姿势已经变换,心里一阵窃喜,赶在江宇勤答话之前又接着问,“是不是已经醒了?”

    江宇勤头,他顿时喜色浮上眉眼,整张脸都轻松地灿烂起来。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带着伤势,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敏静的床前,急急的叫道,“江敏静?”

    江敏静却整个人都没有反应,仿佛睡过去了般,不言不动。

    江宇勤在一旁看的过意不去,歉意地对吴雪松一笑,又低声对江敏静柔声道,“小静,人家吴总是你救命恩人,你先转过来跟吴总说句话吧。”

    江敏静依旧不动,只是语气不善地背对着他答道,“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你给我出去!我怎麽跟吴总交流的我的问题,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你马上出去!”

    江宇勤被她毫不留情的话语噎得满脸涨红,尴尬地看了吴雪松一眼,涩然一笑,颇带着几分宠溺的自找台阶下道,“好,好,跟我没关系,我出去。你们慢慢聊,我去看一下小遥回来了没有?”说着,轻轻迈步退出了病房。

    吴雪松就势坐在了江敏静的床边,一手扶上她的肩头轻声问道,“感觉怎麽样?头还疼吗?”

    江敏静慢慢转过身来,平躺在床上,吴雪松又把依在她背後的被子往脚下的方向团了团,才腾出一块空地,使得一张床坐卧着两人不再显得那麽拥挤。

    看到他缠着绷带端着夹板又粗又肿的胳膊,江敏静心里一紧,原来他也负了伤。心里歉疚的同时,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个在车前飞身救我的人是你?”

    当时情况太过危机,她并没有看清那个舍身救她的人是谁,况且那种情形下,也没有时间给她意识清醒顾及其他的余地。只觉得在绝望中意识空白之时,自己被一个人抱住滚动,之後的事便一概不知了。

    吴雪松看着她但笑不语。江敏静心里一股暖流悄然滋生,轻轻抬手摸上他的伤臂,柔声问道,“疼麽?”

    此刻心里溢满的,便是如逢亲人般的满满感动。

    也许这个男人之於她,已经不仅仅是救命恩人那种单纯的感激之情那麽简单了。

    吴雪松心情大好,此女对自己竖起的坚强壁垒终於一朝攻破。这也许就是天意吧,如今的这个结局,却是他想也想不到的。用那只好手握上她的素掌,轻轻摇头,“不疼。”随即又好笑地问道,“这句话可是刚才我问你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江敏静轻眨双睫,淡淡笑道,“不疼了。”

    不能随便摇头,用其他的动作代替也能完全地表达清楚。

    不过她的这个眨睫的动作,却让吴雪松从其中体会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情,不由伸指刮了刮她的鼻头,笑着道,“撒谎的小孩,不疼怎麽还会皱眉?”

    江敏静淡然地笑,松开眉头,这时的疼,仿佛已经掺进了一种甜蜜法味道。

    吴雪松又把手指摩挲向她的脸颊,一下一下,若有似无地触碰,低声叹道,“等出了院,我带你离开这里。”

    江敏静楞了一下,随即释然。她确实需要找一个新的环境生活了,不离开这里,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得活在仇恨的yīn影当中。

    门口轻轻传来响动,二人一起把目光转过去看向那里。

    门推开时,江路遥捧着大包小包的食物走了进来。见到吴雪松坐在江敏静的床上,愣了一愣,眼帘敛下又再抬起,招呼吴雪松道,“吴叔叔你这麽快就输完液了?”

    “嗯。”吴雪松起身,用那只好手帮他接过一袋食品,放置在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

    江路遥用眼睛巡视一下屋里的可用之地,最终把目光锁定在探出半边床沿的窗台之上。拎着东西走过去,把余下的大小三包食品放在上面,扭回头来问江敏静,“姑姑,你想吃什麽?”

    江敏静不便看他,只好对着空气说道,“我不饿,还不想吃。先放在那儿吧。”想了想,又道“你忙了大半夜,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你走吧。”

    江路遥心里咯!吓了一跳。江敏静的这话,怎麽听着都有语气陌生,语意古怪的感觉。

    无油地,心底凭空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惶然。

    仿佛要确认什麽似的,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江敏静,心中思虑的话尚未出口,又听江敏静问吴雪松道,“我这种情况算不算是工伤?”

    吴雪松头,看了江路遥一眼,又再看向江敏静,不知道她的这句问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

    江敏静又道,“那麽我要求给我增派一个陪护人员,应该不为过吧?”说着撩眼看了看吴雪松的反应,又补充了道,“我知道你就是公司的大头,想必这个要求你一个人也能说了算的,是吧?”

    吴雪松再度头,狐疑的等着她的下文。江路遥却心里越来越沈,一种不祥的预感,跃然浮上心头。

    只听江敏静再道,“我只希望有人能把他替换下来。”说着她弱弱地指了指江路遥的方向,“毕竟他还是个学生,别因为忙着照顾我,而耽误了他的学习。”

    这句话虽然表达的是对他的关心,但是江路遥却在她的语气里生生听出一种客气疏离的淡漠来。这种口气,可不像是江敏静平常对待他的态度。

    所以,他心里的惶然又加重了一分。

    顾不得再细思分辨什麽,他几步走到江敏静的跟前,急急地摇着头道,“不,姑姑!我能照顾你,耽误不了学习的!你要相信我,姑姑!”

    心里的慌乱越来越烈,真的不知道江敏静这麽客气说话的背後,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

    江敏静抬眼看向他,平静地的道,“你以後不必再来了。现在正是学习紧张的关键时刻,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功课,这势必会给我造成心理负担。”

    微冷的语气,让江路遥心里一颤,霎时间,一颗心一路凉透到底。

    她的这种淡漠的语言,和疏离的口气,是不是意味着──他,将在她的生命里被清除出去?

    “不,姑姑,我真的没什麽的,不会耽误功课的。只要我肯用心,即使一个月不去上课,我也会赶上去的。你要相信我……”江路遥急得语无伦次,伏下身紧紧握住江敏静的手,毫不掩饰的把一切惶急焦虑都展现在脸上。

    “不必了!”江敏静静静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波澜不惊。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淡淡说道,“咱们到此为止吧,再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江路遥大惊,心潮一阵起伏颤动,再度用力握上江敏静的手,失声痛哭道,“姑姑,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做错了什麽?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他不介意在江敏静的跟前装弱者,如果哭能让她软下心来,他宁愿当着所有人的面不顾形象地哀求痛哭一场。

    一阵头疼再度袭来,江敏静痛苦地闭上眼睛。症状稍缓,才睁开眼道,“你没有做错什麽,但是原因,你心里应该明白。”

    黄芸是横在他们面前的一颗毒瘤,即使不去触碰,也已经在她的心里生出无法弥合的芥蒂。

    与其将来伴随着恨来爱一生,至最後分道扬镳,不如好聚好散,在两人心里还存着对方的影子时,彼此留下一个永久美好的印象。

    至少,此时分手,她不会把对黄芸的恨,而转嫁到他的身上。

    爱和恨不能两全,不是吗?

    江路遥傻了一般,紧捏住江敏静的半截手臂,大力摇动,抑制不住颤抖着声音道,“姑姑,不要!不要抛弃我!我妈做错的事情,我来替她偿还!你想让我怎麽着都成!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不,即使我不能做到的,我也一样想办法为你完成。只要你高兴,只要你觉得解恨,怎麽着弄我都成!真的,姑姑,我不骗你,你对我打也好,骂也好,即使要我一辈子做你的奴隶也好,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姑姑,只要你不抛弃我……”

    惶急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怎麽样才能使得江敏静回心转意。一句接一句语无伦次地说着,真的怕江敏静一眨眼间,就把他弃如敝屣般的抛弃不顾。

    江敏静面色越来越白,头疼的势头越来越猛。不知道再被他摇下去,自己还能不能够承受的住。

    “放手!”一旁的吴雪松看的怒火中烧,望着江敏静苍白的面容,一把拍下他的手,怒气冲冲道,“不知道她的头现在受不得一晃动吗?你这麽做,是不是想至她於死地?”

    江路遥终於由狂乱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江敏静紧皱的双眉,痛苦的表情,心里一阵揪痛,懊悔的一拳砸在自己的头上。低低咒了声该死,然後狠狠的揪住乌黑的头发把脸埋了下去。

    江敏静面色稍缓之後,在吴雪松的帮助下往里面翻了个身,狠下心来不再看江路遥。

    空气一时静谧下来,甚至连几人的呼吸声都清浅的几不可闻。

    吴雪松望着男孩微微抖动的肩膀,心下暗叹。

    看一眼窗外,橘色的路灯光亮已经在破晓的天光中虚弱起来。

    也许此时,几个人都需要冷静一下,好好休息,然後再好好想想以後该何去何从。

    再度把目光转向屋里,吴雪松拍了拍江路遥的肩膀,淡声说道,“你应该回去好好想清楚,看把你母亲的问题怎麽解决,给你姑姑一个交待。”

    江路遥充满希冀地抬头,也许这时候最需要吴雪松这个旁观者来提一下。他的心绪乱了,听一听他的意见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虽然吴雪松一直对江敏静别有用心,但是他此刻顾不得心中对他的芥蒂,他此时实在需要借着有个人能够说说话,来平复他惶惑不宁的心绪。

    吴雪松收回拍在他肩上的手,望进他眸光戚然的眼睛,狠了狠心,又接着道,“不然的话,以後你这边跟她在一起,那边还扯着你的母亲。这叫你姑姑的心里该怎麽想?”不来剂猛药,他也许永远都抱着奢望两全的思想来伤害江敏静。

    这种暗示已经相当明显,江路遥再心绪起伏,也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他取舍,有母亲没江敏静,有姑姑没有母亲。这也许,也代表着江敏静的心思吧?

    当下心里一片黯然,抬起布满红丝的眼睛看向江敏静。

    可惜江敏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不由得心里一阵刺痛,眼睛即刻转向别处,止不住的泪意上涌。

    但还是强抑着心痛低低的说道,“姑姑,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病,明天我再来看你。你放心,我妈对你做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说完,静静地看了江敏静半晌,终也等不到她的一句言语,最後只得黯然离去。

    第四十四章 江路遥的抉择

    江路遥心情失落地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微微的亮。晨曦的烟雾中,江家临时租住的小房安静的沐浴在晓岚之中。偶有早起晨练的老人不时和他擦肩而过,看到他颓废萎靡的神情,俱各面露好奇和关注之色。

    不过这不影响他独自在自我失心的空洞中品尝痛苦。反正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没必要隐藏情绪而更给自己苦上加苦。

    独自一个人悲苦地慢慢走着,终於到了家门口。晨光里,破旧的木板门显现出一片朦胧的斑驳。褪色的门神张贴在门板上,两张威武不屈的脸,仿佛在瞪眼笑看着世人的一切痴嗔贪奢的丑态。

    那抹讥讽,深深地刺痛着江路遥的心。是啊,如果世上没有情欲,那麽世人岂不都活的如画中的门神那般潇洒?

    沈默地掏出钥匙,慢慢打开家门,进到小院。忽然就涌上来一股悲痛:难道就真的要失去江敏静了吗?可是昨天的欢好笑靥还历历在目,她的佯怒时勾人魂魄的娇嗔,她的动情时迷离的双眸,还有她的一切颦眉浅笑……难道都要失去了吗?

    只是如此一想,心便痛的无以复加。

    不要!!!他真的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浑浑噩噩地推门进屋,屋里的场景却立时让他惊得呆怔当场。

    满屋子的残杯碎茬,狼藉一地。到处都是散落的衣服,有的和玻璃碎片混搅在一起,看的令人触目惊心:只怕走路一不小心,就会被衣服遮掩的碎片紮进脚板。

    遭劫了吗?江路遥伤感的情绪暂被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分散,凝目往卧室的方向寻去,同时口里出声叫到,“妈?爸?”

    似乎被门口的响动惊动,卧室里的妇人探出一颗臃肿着脸庞的头颅。看到是江路遥回来,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怎麽了?”江路遥几步绕过散乱的衣服和玻璃碎片,走到妇人的面前焦急地问道。

    此刻的黄芸已然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威风。蓬乱着头发,敞散着衣襟,眼睑一圈乌青,脸颊一面肿大。怎麽看,都和平时那个嚣张跋扈的她八字沾不上一的边。猛看之下,倒像是一个被人施过暴虐横遭摧残蹂躏的可怜弱妇。

    儿子回来,终於见到了亲人,她握着儿子的一双臂膀,整个人都仿佛打了**血一般,不是兴奋,而是痛苦的颤抖,痛哭到,“小遥,你爸他……他不要我了!他……他说要跟我离婚,我可怎麽办啊?”

    江路遥心里一阵悸动,不知是什麽原因。乍听这个消息之下,短暂的震惊之後,便是一通畅快的舒服之感。仿佛心里堵的一块石头终於拨去,拨云见日般,使堵住天光日月的那扇心门敞亮不少。

    而这种感觉之下,唯独没有可怜,和听到那声离婚之後为母亲抱不平的气愤。

    也许,他为人子女的不该这麽幸灾乐祸,可是,他是真的由心里往外为江宇勤喝了一声彩。这麽多年下来,父亲第一次做事像个男子汉。

    黄芸等了半天,等不到江路遥的声援,不由得心慌意乱,摇着江路遥的手臂试探道,“小遥,你该不会也和你爸一样,不要我了吧?”

    江宇勤的决绝,真的吓坏了她。自他走後,她就一直在悔恨自责和惶恐不安。为了撒气,也为了给自己壮胆,她毫不犹豫把家里能砸的碗盘杯具全都砸了来解恨。最後犹觉不解事,又着意去翻江宇勤的衣服,以图用剪刀剪了来泄愤。然而,江宇勤这次下了决心要离开她,竟然把自己所有的衣物都打包带走,甚至连一条小小的内裤都没有留下。这一下她更慌了,所以,她一怒之下,把自己的衣服胡乱扔了一地,以此来发泄心里的不安和慌乱。

    而江路遥的回家,让她陡然生出来另一丝惊慌,紧张之下,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担心问出了口。

    江路遥低眉拉下她的双手,退後一步语声平静地说道,“妈,是你做的太过分,才惹得爸对你灰了心。而我,也不想再留在你身边了。今後你自己要好自为之吧。不过你放心,等你老了,我该尽的义务还是会尽的。”

    只是在一瞬间,江路遥突然就想通了,做出了一个如此的决定。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不是他为人子女该说的话呀?

    可是为什麽他竟然如此轻而易举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而且还说完之後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难道这就是他真实的心意?一种不需要伦理道德来束缚的真实心意?在理智的约束下也能自然而然,不受意识控制表达出来的真实想法?

    “不,你不能这样,江路遥!”黄芸突然歇斯底里,再次抓住江路遥的胳膊嘶声叫到,“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呀,江路遥!你要记得,即使全天下人都不要我,你也不能不要我的!”

    江路遥皱了皱眉,伸手去拉下她把在臂上握的死紧的手,淡淡的道,“我又没说不养你老,你这麽激动干什麽?况且,你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明白,你那麽对姑姑,已经自己把路走绝了,你还指望别人怎麽样?我也就是身为你的儿子,没得选择。否则我也一定会像我爸一样……”坚决地离你而去,离得你越远越好。

    他的口气决绝,却也透着几分身为人子的悲哀和无奈。听在黄芸的耳里,却有如晴天霹雳,炸的她五内俱焚。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瞪着江路遥,几番哆嗦,她的手再次抓住江路遥的臂膀,惶惶地问道,“小遥,你真的是这麽想的?”

    江路遥定定地看着她,眸里一片黑沈。不摇头,也不头,只是那麽静静的,默默的站着。

    这样的气场,却让黄芸有如掉入万丈深渊,心里立时凉透了,沈到了极。怔怔的看了儿子半晌,她忽然捂住脸艾艾痛哭起来……

    江路遥被哭的心烦气躁,开始微微的不耐。待她哭声稍歇,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妈,我不再上学了。”

    又是一道霹雳,直接击中了黄芸的大脑。忘了还在激动痛哭的煽情表演,她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诧声问道,“你说什麽?”

    江路遥顿了一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这一回黄芸是真的懵了,她不明白,自己就做错了一件事,为什麽就激得他父子二人如此激烈的反击?

    於是再也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连哭带骂地数落道,“我怎麽就生了你这麽个不孝的儿子!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人。我这麽做是为了什麽?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两个?为了你们今後能有房子住,为了拼命给你攒上大学的钱。我容易吗?可是你们做了什麽?到最後却把怨气撒到我身上,一个要跟我离婚,一个要辍学离我我而去。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们对得起我吗?呜……”

    江路遥最怕的就是她这胡搅蛮缠的唐僧功,在她坐到地上开始太阳穴就一跳一跳的疼。如今被她这一顿千年谷子万年糠的絮叨,更是头疼欲裂。无奈之下,只得转回身子,默然向着屋门处走去。

    谁知黄芸这边哭着,那边偷眼瞧着他的反应。见他果真不理会自己,竟然真的就想这麽狠心离去。顿时心里一慌,再也顾不得地上的碎玻璃是否伤身,一跃爬起上前抱紧江路遥的大腿,惶然急道,“别走,小遥你听我解释……”

    江路遥停下脚步,动了动双腿,却在黄芸双臂的紧箍下,没能挪动一步。於是叹了口气,俯身拉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拽起来。

    谁知黄芸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想拉开她准备离去。这一下她更是慌神,抱得江路遥的大腿越紧,焦急说道,“小遥你听我说,不是妈做的心狠。你知道你爸和你姑姑都干了些什麽好事吗?他们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说罢恨恨地站了起来,拉了江路遥就往先前江敏静住的那间小卧室里走,“小遥你跟我来,我给你找证据。”

    蹭蹭几步来到兼作书房的小卧室,黄芸放开江路遥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一通乱翻之下,却最终一无所获。不甘心地再翻了一遍,依然无果。最後只得颓然放弃,坐到床上咬牙大骂江宇勤。

    江路遥实在懒得再看她那付泼妇相。虽然心里对她说的江宇勤和江敏静二人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好奇,但也不打算从她的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

    自己母亲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常常芝麻绿豆的小事被她夸大其辞,有的时候还会无中生有。为了诋毁一个人,她甚至可以随意的捕风捉影。所以由她嘴里说出的话,充其量只有百分之十的可信度。

    所以还是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的好。

    至於她今天的景况,倒是她该得到一些教训的时候了。他一不可怜她。

    所以等黄芸骂声初歇,他便淡漠地疏离地对着她说道,“妈,我走了。”

    黄芸一愣,心里的怒火立刻蹭蹭地窜了上来,合着自己唱作俱佳的表演了这麽半天的苦情戏,依然打动不了他,自己这是白忙活了。这还真是一个喂不熟的狼崽子。

    双眉一竖,就要发难,江路遥却先她一步抬手制止道,“你先不用急着拦我,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怎样去给姑姑道歉,然後和他们谈谈如何补偿的问题。据我所知,那个救姑姑於车下的男人,可是她公司的老总。据说,他为了替姑姑出口气,已经请了律师,要告你和舅舅故意伤人罪。所以,你最好要有个心理准备,顺便考虑一下,要怎麽解决这件事。”

    说完扭头就走,床上的黄芸先懵後急,见他走的干脆,猛地跳下地来就去追赶。

    堪堪追到门口,只差一步之遥时,却不料厚重的木门被江路遥‘砰’地由外面关上。

    震荡的门反弹回来,差撞上她的鼻尖,黄芸一个退步,终於躲过这一无妄之灾。但再出门看时,已经彻底失去了江路遥的身影。

    第四十五章 黯然离去

    呵呵,又收到新的礼物了,晓风在这里感谢色熊猫TX的果味冰砂,感谢这麽久以来一直伴随着我走过写文的枯燥乏味日子的亲们。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亲们和我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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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过去,江敏静的伤大有好转,倒是吴雪松的骨折之伤反倒成了烦心事。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这种情形,至少得两个半月才能好转。而身为一个公司的领导人,每天的大事小事不断有人来请示,俨然的,医院的病房里,已经成了他临时的办公室。

    自江敏静好转的第二天,吴雪松因公务繁忙,只在一天中有数的几个时间过来探望江敏静。而每次探望都待不了多长时间,然後便匆匆忙忙地离去。江敏静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工作上的事情多,能抽空过来陪自己说说话已是不错了。

    只是几天之後,陪护小王突然有一天说漏了嘴,江敏静才知道,原来是吴雪松的未婚妻刘星,已经赶来医院给吴雪松陪护。小王说错话之後眼神躲躲闪闪,一付做错事的样子惹得江敏静好笑。心说他的未婚妻来就来吧,关我什麽事,我又不是他的什麽人,何必这样忌惮於我?但是她嘴里用如此话语安慰小王的时候,心里却同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意。

    这种酸,却不是一个只因跟男人上了一次床,就该有的嫉妒。因此江敏静被自己的这种想法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江路遥每天照旧早晚各来报道一次,江敏静依旧冷冷淡淡地对他不予理睬。而江宇勤自那日被她逐出病房之後,就再也没露过面,这倒让江敏静大大松了一口气。不必再看到他心里犯堵──想起以前的那种不堪伤心事,也许,这样最利於她如今的静心养病。

    这个人不来,真好!

    然而,老天做事从来不尽如人意。这天,到了下午五锺的饭口,小王忙着去食堂买饭,江路遥还没有放学,而吴雪松想来这时候还没有忙完……所以,难得的,江敏静终於得到一个人清清静静,没有人来打扰她的悠闲时光。

    正在心情放松地看杂志,猛然间觉得一道目光悄然地灼上身体,顺着感觉看过去,只见敞开的门口,站着身材欣长的江宇勤。

    江宇勤一身休闲装束,左手拎着一只旅行箱,右手拎着一袋食物,静悄悄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江敏静。

    江敏静忍不住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合上手里的杂志,不善地对着他问道,“你又来干什麽?”

    江宇勤这些天来显见瘦了不少。还算年轻的脸上两腮已经陷了下去,一双眼睛明显因熬夜休息不足而带着两圈淡淡的青影。颊边倒是干净,并没有不修边幅的那种邋遢的胡茬隐现,只是整个唇却显出了一种消沈的,灰白的病郁之色。

    对於江敏静如此的疾言厉色,他并没怎麽在意。

    与其说不在意,不如说他必须强迫自己不在意。

    见她如此的态度,他只是自嘲地涩然一笑,便不请自来地迈步朝病房里面走来。

    毕竟做亏心事的是他自己,如果不趁此机会取得她的谅解,或者为她做什麽。他也许一辈子也没机会了。

    “你到底想干什麽?”江敏静顿时涌上一股无奈,摔倒杂志,冰言冷语的问道。

    江宇勤放下旅行箱,又把食品放置於床头柜上,回过头默然瞅了江敏静几秒,突然“扑通”跪在江敏静的面前,两手抓上搭扶於床边盖在江敏静腿上的被角,颤声说道,“小静,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哥哥这一次,好不好?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双亲……”

    “闭嘴!”江敏静脸色泛白,厉声说道,“你以为你对我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一句原谅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江宇勤哑然,哀哀地望着她,眼里的痛苦昭然若揭。种种情绪复杂际会,有悲哀,有无奈,有伤怀,有自责……

    但是,唯独没有内疚。

    他是爱她的啊!对於他与她的合体,他一直没有後悔过。

    甚至他把那一次的景象,当做一生中美好的回忆来珍藏。

    只是没有想到,因为那一次的事情,竟然给她造成如此大的麻烦。而且差要了她的命,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对於这一,他一直自责不已,後悔自己为什麽听了黄芸的话,遂了她的心意,差毁了江敏静。

    他暗恨自己,如果不是在那样的一种情形下把持不住,占有了江敏静,也就不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假若换做任何的其他时间,他想,事过之後,如果他跟她表明心迹,她应该不会对他如此抵触的吧──毕竟,他对她的所为,也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之上的。

    可是,大错已经铸成,他现在说什麽也没用。即使把心剖出来,跟她告白说他喜欢她,江敏静也不会再信他了!

    所以,他说什麽都是错,莫若就这麽跪着,一言不发任凭她向他撒气吧。

    “你和黄芸如此地做,你不觉得卑鄙无耻吗?你知道我当时是什麽心情?你知道我出来以後是什麽想法?我当时是想死的啊!……我去药店买药,碰见了江路遥,是他救了我!我身上分文皆无,你知道我是怎麽赚到生活费的吗?你知道吗?我是靠卖yín,我是靠和男人上床,才有了我继续生活下去的资金!你现在来求我原谅?两嘴一碰,就想抹杀你和黄芸加诸在我身上的罪恶,你做梦吧!”

    江敏静越说越气,抓起床上的杂志,没头没脸地往江宇勤的身上掷去,“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你去死吧!”说罢,再拿起江宇勤刚刚买来的那袋食品,恶狠狠地往他的头上掼去。

    她的恨意,即使杀了他也难消!

    如今他却厚颜无耻地跑来求她的原谅,他以为他这是在做梦吗?

    他这麽的恬不知耻,叫她如何不气?如何不心难平,气难消!

    头又开始疼起来,她抬手抚住额头,颓然地仰躺在床头之上,闭上眼睛慢慢等待这一拨的头疼过去。

    “江敏静!”

    “姑姑!”

    两声急切的男音,几乎同时响起在耳边。江敏静无力地睁开眼睛,只见江宇勤的身旁,一边站着江路遥,一边站着吴雪松。两人面上的神情,一个面沈似水,一个震惊莫名。只不过眼神之中的关切,如出一辙,瞬间暖了她的心。

    “你没事吧?”吴雪松一只手扶上她的後脑,轻轻按摩转动轻声问道。

    江敏静微微摇头,神色疲惫,无力答道,“没事。”

    江路遥深深凝视江敏静,在她重新闭上眼之後,转而把目光看向江宇勤,寒声责问道,“爸,你竟然能狠下心来这样对姑姑?”

    江宇勤神情凄楚,两只眼睛定定地凝注在江敏静的脸上,对於江路遥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答非所问地喃喃道,“小静,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那天,我是要追出来的,谁知,黄芸却反锁了门,把钥匙扔出楼外。我没有办法,出不得屋,只好给你打电话,你却一直关机。本来想第二天找到你跟你解释清楚,谁知你却换了电话号码。自此我就一直联系不上你……”

    “你还敢狡辩?”江路遥神情激动,一把揪住江宇勤的衣领,把他狠狠揪了起来,血红着眼睛吼道,“你对姑姑做出这麽禽兽不如的举动,你还是人吗?你竟然和着我妈,合夥来迫害姑姑!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她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

    江宇勤依然目光迷离,对江路遥的话毫无反应,只是一味地看着江敏静喃喃说话,“小静,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自你十几岁起,我就一直盼着你长大,喜欢我。可是天不随人愿,爸爸在工作上犯了严重的错误,要不是黄芸的父亲替爸爸下了一半的罪名,爸爸恐怕当时就得被判死刑──因此妈逼我娶黄芸还人家恩情,我没得选择,只好从命。但是,但是我的心一直是给你的啊……”

    “你住口!”江路遥忽然腹中窜上一股暴戾之气,血眼猩红,抬起手一拳便向江宇勤脸上恶狠狠砸去,“你竟然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对姑姑做了那麽禽兽不如的事,竟然还有脸过後来说爱她!你还是人吗?”

    江宇勤一拳倒地,嘴角霎时溢出了一抹鲜红的血丝。他勉力支撑着起身,一步步走到江敏静的床前,由怀里掏出一张墨绿色的银行卡,放到她的床边被上,涩声道,“小静,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也好,总之,我这是最後一次见你了。我已经辞了工作,打算一个人出去闯荡。也许,以後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里有一张银行卡,是我工作之後一给你存的嫁妆,你不要嫌少……”

    说着,他又由怀里掏出一张暗色的纸张,摊在江敏静的眼前,低低说道,“这是咱们家的房产证,妈一过世,我就把它该做了你的名字。黄芸打的算盘,我再清楚不过,所以,我一直瞒着她,没有跟她说过此事。而那天她对你使诡计,我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你有房产证在手,我并不怕你吃亏。只是,只是,我当时也存了私心,想借此机会和你亲近……谁知,却自此给你带来灾难,使黄芸恨上了你。因此,我一直自责,我的考虑欠周。但是,我并不後悔。和你能够合而为一,我……”

    “别说了!”江路遥暴虐地打断他的话,挥手一掌,再次往他的脸上煽去。

    江宇勤蹬蹬蹬退後几步,一路歪斜地倚在墙上,手抚xiōng口顺了半天气,才喘息着说道,“小静,哥哥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话语里的伤感,任谁听了,也禁不住心头一痛。江敏静微微睁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如针紮一样,又痛又麻,一颗心顿时五味杂陈。

    儿时的情景,一幕一幕浮上眼前。那个拉着她一起看电影的大男孩,那个工作之後拿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给她买了衣服的小男人,那个在成亲之前搂着她哭了一夜的大哥……这时全化作了一缕寂寞萧然的背影,一步一步,远离了她的视线。

    第四十六章 刘星来访

    月啊,你的小鞭子抽的俺无语了,没办法,只得努力更新,以求什麽时候能换得一块糖吃。没糖也行,有冰更爽!!!

    啊啊啊......

    ──────────────────────────────────────

    不到一个月,江敏静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她在医院里住的浑身难受,於是不顾吴雪松的劝阻,坚决要求出院。

    吴雪松无奈,只得替她办理出院手续。江敏静收拾好随身衣物,静静地坐在病房里等他。

    这些天的日子过的有如戏剧一样,精彩纷呈,十几天里发生的事情比她过去几年经历的都多。

    先是江宇勤的告白离去,虽然她在心里小小地原谅了他一把,但他的所为,还不至於到足以让她平复心中怨恨的地步。

    他的爱是没错,但是因此让她蒙受耻辱,招致黄芸的嫉妒泄愤,险些丢掉性命,就是他的罪过了。没有谁能够以爱的名义,把自己的感情强加於对方的头上。给对方造成种种困扰伤害,然後再以爱为借口,求得他人的原谅,有那麽容易的事吗?。

    再来是黄芸姐弟俩,跳梁小丑一般,为了少掏医药费补偿费,竟然涎下脸来,接连给她和吴雪松来道歉,求取他们的原谅。

    这世道啊,真是乱了──有的人为了钱,竟然真的到了一切脸面都不要的地步了。

    而吴雪松又岂是那麽好说话的人?

    这面一边以工作繁忙为由拖着黄芸不松口,那面一边托人情,使公安法院两边加紧了调查和起诉的程序。

    案子交由刑警队接手,自然不可与派出所同日而语。正正经经的立了案,该走的程序一步也不少。所有证人的证词都对黄芸姐弟不利,黄芸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整日处在坐卧不宁中。

    还有最後一个证人没有找到。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就是那个黄翻司机,他是除当事人外离现场最近的一个目击者。只要有他一句话,案子就可以定性。

    关键的问题,就是看他怎麽说了。

    别人的证言只说是远远的看到几个当事人起了争执,最後动了手。至於江敏静怎麽飞到车下的,没人能够说的清楚。

    而黄翻司机就不同了,他只要一句话,说江敏静是被黄芸姐弟俩推到车下的,那麽姐弟二人就绝难逃脱法律的惩罚。弄不好坐牢是肯定的了

    因此黄芸急啊,第二天就一改初衷,不再算计想着如何让江敏静少要医药费,而是直接承诺双倍给她增加补偿。别不别的,只要吴雪松答应让那司机改口就成。

    据说那司机在出事的第二天就被他的车主给辞退了。而据吴雪松讲,如果这个司机够机灵

    ,他不介意在建筑公司里给他安排一个职位。

    他的这话,只要稍微有脑子的人都应该听得明白。所以黄芸姐弟二人不约而同立刻就明白了这关键之中的关键。

    吴雪松那天当着办案人员和他们姐弟的面给那个司机打的电话,司机满口答应两日之内赶到。两日的时间,足够他和那个司机做手脚的。更何况,依他们的观察,那个司机根本就是掌握在吴雪松的手中。不然的话,干吗偏偏只有吴雪松一个人能联系上他?

    明显的,吴雪松这是在向他们暗示什麽。到底是什麽,他们姐弟俩都不是傻子,一想便知。

    这是在向他们要钱。

    而他们明知道他这是在敲诈,却也无可奈何。司机怎麽说,只是他一个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反正这件事上他就是权威,他姐弟二人再反驳,再辩论,也没有他一个人说的话有力度。

    黄芸心里既懊恼又无奈,即使她和黄云开真的没有推江敏静,但是这话说出来又有谁能信?

    毕竟他二人是当事人,这麽说任谁听了都有为自己开脱狡辩之嫌。作为证据来讲,法律只能相信第三方的证言。而第三方的证言,又验证了另一个当事人江敏静的说辞,整个环节环环相扣,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这个强有力的证据,不是他二人凭着事实真相就可以驳倒的。所以,他二人即使是冤枉的,也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而吴雪松就是要明明白白让他们知道,他就要冤枉他们,他就要敲诈他们,他们又岂奈我何?

    所以黄芸的钱一直往上加,吴雪松一直不吐口。眼见着磨了两日,司机就要到来,黄芸最後急的没有办法,一狠心,伸出五个手指,咬牙说出一个数,才终於打发的吴雪松满意的笑了。

    五万块钱先交钱後办事,钱到手司机马上露面,去公安局做了证词。黄芸至此才确确实实的肯定,吴雪松这是在yīn他们。但是,吴雪松不介意让他们知道的更清楚一,居然告诉她,这个司机根本没看清他们当时是怎麽回事。等到他发现他们几人在厮打时,江敏静已经飞了出来。因此,他当时也吓蒙了,根本为案件提供不了什麽证据。

    黄芸听了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怒气冲冲的扭头就走。人没走到门口,吴雪松却在背後凉凉的说道,“欢迎下次再来欺负江敏静啊。一次五万元,甭多了,一年欺负她两次,她就什麽活也不用干了,十万元钱可以够她吃喝玩乐可劲折腾一两年的。”

    黄芸恶狠狠地回头,像吃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地看着吴雪松。吴雪松却纯纯无害异常温柔地对她笑着,在她的怒视下竟然还调皮的晱了晱眼睛。直把黄芸气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最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像被饿狼追着一样灰头土脸的快速逃离而去。

    想着黄芸的狼狈相,江敏静不由得笑出声来。晱眼间,眼角余光看到门口一袭白色的裙角骤然显现。

    诧异之余,顺着那双美腿慢慢往上看去。一看之下,江敏静顿时呆住。只见一个水样的美人,俏生生如画中仙子一般飘然端立在门口。

    美人对着呆愣的江敏静嫣然一笑,抬手抚了抚垂在肩上柔软的发丝,笑意盈盈地问道,“你是江敏静?”

    江敏静如梦方醒,对着美人了头,试探着问道,“你是?”不知怎的,心里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果猜的没错,她应该是刘星。美人虽美,却长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单看这双眼睛,有着百分之七八十跟刘久杰相似的地方。尤其那双眼尾,笑起来就像一弯雨夜初霁刚刚露出云层的月牙──美则美矣,却使人总有一种不敞亮不透落的郁闷之感。

    刘星娉娉婷婷走了进来,看着江敏静不笑似笑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刘星。”边说,边微仰着头细致地打量起江敏静来。

    江敏静不着痕迹的侧过头去,抬手做着礼让的动作招呼她道,“快请坐,快请坐。早就听说你来了这里给吴总陪护,只是我些天病一直没好,没好意思过去打扰你们。”心里却是暗暗的警戒,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自己即将出院时候过来,不知道她是抱着什麽目的。

    刘星微微皱眉,顺着江敏静的手势往一堆淩乱的床上看了看,再抬眼看看四周,见实在没什麽东西可供起坐,才不太情愿地在床上坐了下来。

    床上堆满了各种林林总总的简易塑料包装袋,大大小小占了半个床的位置。刘星捡着少有的一块空地坐下,还是不小心压上了一只塑料袋的边角,使塑料袋发出一声“嗤”的轻响,吓了她一跳。转过身厌恶地用指尖捏着袋口,把它扔在了一堆大的塑料包之上,才算安安稳稳地坐好。

    江敏静大皱其眉,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不快。

    既然这麽娇气,何必跑到她这即将出院之人的淩乱屋里来自找罪受,在家或在吴雪松面前做她的大小姐不好吗?

    刘星坐下之後,依旧不错眼珠地打量江敏静。眼睛里翻翻滚滚着多种情绪,带着审视和研判。还有一种情绪,浓的江敏静无需特意去分辨,就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显现出来。那是一种蔑视,而且是带着不屑和不齿的极端蔑视。

    第四十七章 刘星很委屈

    江敏静心底无由地对她生出一种厌烦,说不出的那种讨厌。也许是情敌的关系吧,江敏静自嘲而笑,虽然吴雪松没有明着对她说过什麽,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包括他看她的眼神,摆明了就是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

    尤其对江路遥的针锋相对,和在她面前与江路遥的处处争锋,这麽幼稚的举动,如果不是瞎眼瞎心的人,任谁都能够感觉出来他的意图。

    刘星看完了江敏静,见她淡淡的表情,对自己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暗自鄙弃的同时,也不由得冒出了一股火。就是这麽一个女人,竟然把吴雪松的心从她的身上勾走了?

    想着,脸色慢慢yīn沈下来,两手握紧成拳,一边一只撑在床上,指甲掐进了掌心,犹不觉得疼痛。冰凉了语气不善地道,“我道是什麽样的女人,能劳动我们家雪松亲自出马为她跑前跑後,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而已。”

    语气里的轻视表达的淋漓尽致,尤其“我们家吴雪松”几个字被她咬的极重,任是再笨的人,也能够听出来她这是在向人示威。

    江敏静暗自顺了一口气,心里不住摇头。可惜了这女人的一付好皮相,如此娴雅的外表,却被她一句醋海翻腾的话破坏殆尽。

    也难怪这麽美的容貌竟然留不住吴雪松的心。可见造物弄人,美人,并不一定就会有一付美好的内在来匹配。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这麽一付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姿态,江敏静也许还会看在吴雪松的面子上对她尊重一二,可是如今,想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但是,她却不能和她一样口出不逊之言。那样,实在没有多大意思。

    深呼一口气,慢慢释怀心里的郁气,她微微一笑,谦恭地把手垂在一侧,柔着腰俯身颇似谄媚地笑道,“刘小姐原来是为这个来的,那我可是受宠若惊。你的这句话还真是抬举我了,我自问我根本没那个本事劳动吴总为我跑前跑後。而吴总也不会为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跑前跑後。这也许是你的误会,其实我跟吴总什麽也没有,我们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自动忽略她的後半句话,江敏静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很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把她的前半句话拿出来谦虚解释一番。

    她现在需要澄清,她和吴雪松的关系。需要在刘星的面前,表现出她是被动的那一方。

    她是女人,同样了解女人的心理。什麽最能给两相较量的情敌致命的一击?不外乎她所深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主动去关心体贴另外一个女人。

    这一,她深谙其道。她想要利用吴雪松对自己的关怀之情,彻底打击刘星。

    不为别的,因为她动情了。她在吴雪松的身上,看到了爱情的影子。这种感情,不同於她在肖青身上所倾注的仰羡之情,也不同於她自然而然对江路遥流露的怜惜之情。这是一种实实在在患得患失的爱。他高兴,她便高兴,他苦恼,她也跟着苦恼。她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跟着他起伏。这种感情,她可以言之凿凿地肯定,它的名字──叫爱情!

    所以,对待刘星,她可以不必客气。

    依她的观察来看,这个刘星也不是弱者,秉承着刘久杰的心机手段,她这是来向自己示威来了。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趁着吴雪松不在,跑过来同自己说这些充满不善的话语了。

    刘星挑着眉满脸不屑的看着她,樱红的双唇撇出一个分外好看的下划弧度,极之不屑地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麽人不该你觊觎。不然的话,就凭你这付尊容,连我的十分之一也不如,即使你有心勾引他,恐怕也难上加难。所以,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的好。”

    江敏静直翻白眼,这人还真是自恋到了一定的程度。自己的长相,怎麽说也算是小家之姿,怎麽到了她的口中,就被贬的一文不值?再者说了,自己只是不想,如果想要勾引吴雪松的话,恐怕他会乐的不说受宠若惊,只怕也可算做惊喜连连,怎麽也不至於如她口中形容的这麽逊吧。

    “刘小姐说的是,对这我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江敏静依然陪着小心,谄着笑脸道,“我最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所以从来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存着对吴总如何的非分之想。”

    只不过,这种非分之想刚刚兴起不久,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而已。

    刘星对她的答话极为满意,站起身甩甩手,看了疼痛的掌心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声“草包”,嘴里却是威严十足地道,“最好如此!”

    只不过她的警告,她的嫉妒,她的冷言冷语的表情,在她的一双似笑非笑的媚眼下,实在没什麽威慑力可言。江敏静看的心里发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什麽真的呀?”一道男音由门外徐徐而入,江敏静心里更是一阵忍不住的笑,这现世报来的太早了吧。

    吴雪松手里掐着一摞报销单据缓缓走进门来,看到刘星之後不由愣了一愣,但很快掩饰下了眼里的不快,笑着问道,“刘星你怎麽也过来了,李跃然他们都走了吗?”

    “嗯,”刘星笑着依了过去,满脸都是柔情。方才在江敏静面前的盛气淩人,已经快速切换成一付温柔娇弱的小鸟依人状。她一手接过吴雪松手里的单据,一手挽上吴雪松的那只好臂,柔声答道,“他们早就走了。我一个人在屋里左等右等你不回来,心里头惦记,没办法,只好跑来这里看看了。坏蛋,人家以为你在这里出啥事了呢,害得我白担心半天。”

    这一付娇滴滴的小白言情剧里白痴女主的口气,直把在一旁闲闲而立的江敏静看的心里犯呕,於是再也顾不得给吴雪松留面子,闷着头眼睛朝着脚尖肩膀一耸一耸地开始在心里狂笑。

    “没事。”吴雪松不着痕迹地抽出胳膊,淡淡地往江敏静的脸上瞥了一眼,随後若无其事的问到,“都准备好了?”

    江敏静敛眉低眼,轻飘飘答道,“嗯,好了。”

    心里却是恶狠狠咬了一下牙,手背在身後对吴雪松比了一个握拳的姿势。当然,这一切对面的吴雪松和刘星谁也看不到。不过吴雪松却莫名地在心底里打了一个激淩淩的冷战。

    神色古怪地看了江敏静一眼,吴雪松斜斜跨出两大步,躲过刘星的八爪神功,用那只好手拎起床上的一个大袋包装袋,淡然说道,“走吧,我送你下去。”

    说完,拎起塑料袋要走。

    “雪松,”刘星紧走两步,上前按住吴雪松的手,目光掠向房门外,说道,“我已叫了人来,你不必亲自去送了。再说你的手不方便,怎麽能拿这麽重的东西?”

    吴雪松随着她的目光往门外看去,果见两个大汉一前一後正朝这里走来。他诧异地回头,问刘星道,“怎麽你叫他们过来了?”

    刘星头,吴雪松突然大发雷霆,对着刘星吼道,“现在工地上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你不知道吗?因为这麽小事,就叫两个工头过来,你这不是小题大做吗?如此地自作主张,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总经理?”

    刘星被吴雪松一吼,眼圈立刻泛红,她甚是委屈,而且非常的委屈,带着一付泫然欲泣的表情,扁着樱红的嘴唇分辨道,“不是我的安排,是爸爸叫他们来的。爸爸说,江敏静出了院,你肯定也不用再住了。爸爸派他们来,是顺便接你一起回去的。”说完话,眼里真的掉下两串泪珠来。

    “哦?”吴雪松突然收了脾气,转换了神情,别有深意地看着刘星说了一个字。

    刘星收拾心情,梨花带雨地看着吴雪松,吸着鼻子说道,“爸爸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工地缺人指挥吗?爸爸也是盼着你早出院,好接下他手里的工作,他好尽快赶回淩州那里的工地去。那里离开的太久也是不成的。”

    “哦。”吴雪松面色不善地听着她把话说完,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字。之後,便不再看刘星那张委屈万分的小脸,把目光转向一旁尴尬站立的两个工头,吩咐道,“那你们先把她的东西拿下去吧,我的这就回去收拾,一会你们上来帮我拿一下,咱们一起走,”

    两个工头答应一声,一人拎起几个袋子,迈开大步逃也似的,蹬蹬蹬几步便拐过门口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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