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的姑妈在中午饭后已经带车回去。尽管刘燕和刘燕的父母再三挽留,刘燕的姑妈依旧坚持,说是最近单位里工作实在是太忙。再就对刘燕父母说:“哥哥,嫂子,燕子从十几岁就到了我那里,这越来越大我也是越来越操心,不过现在我可是把燕子给你们毫发无损的送来了,也算我这个做姑妈的没有失职。”刘燕的妈妈就说了些这么多年让你们操了很多心的话。刘燕爸爸就说:“这是他们应该的,说那些外家人说的话干嘛?”刘燕妈妈和刘燕姑妈就笑。刘燕姑妈说:“自然是应该的。这么多年我们都也是那燕子当作家里的一员了,燕子这一回来,我们那个家可就闪了一下。燕子,往后有时间就去看看,你姑父这些年也是拿你当亲生女儿的,你这一来他也会想你。”刘燕说:“我有时间就会回去看你们。”
晚上在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时,刘燕的妈妈就问刘燕工作环境怎么样,习不习惯?刘燕答:“还可以,就是,就是一下子被人喊起刘主任有些不习惯。”爸爸妈妈都笑。
刘燕的爸爸叫刘文彬,任后勤部的副部长,副军级。刘燕的妈妈姓秦,单字一个岚,是后勤部油料部的一个处长,副师级。他们夫妻之所以没有将刘燕调到后勤部,源于他们夫妻俩都在后勤部工作。生性耿直的刘文彬担心他的部下会有一些说词。秦岚也很理解丈夫,于是就与刘文彬商议,托刘文彬在军区任副政委的老战友将刘燕调到了军区。
秦岚看着刘燕笑着说:“慢慢就习惯了。”刘燕就笑笑。秦岚转头问丈夫:“张政委开会回来了没有?”刘文彬说:“回来了,下午他还和我通了电话。”秦岚问:“你电话里也说几句感谢人家的话没有?”刘文彬皱眉说:“唉呀,就你们女人事多,说那些干吗?”秦岚瞟了他眼怪道:“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舍得说啊?人家把燕子跨军区弄过来,不应当感谢一下啊!”
刘文彬看了秦岚眼,低头吃饭也不说话。过了会秦岚说:“老刘,我想这样,等会我和燕子去张政委家一趟。”刘文彬了下头。秦岚就放下饭碗,起身走到电话前,拿起电话要了小车班,说是半个小时后要用车去军区。回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看着丈夫说:“老刘,我想把你老战友给你寄来的那两根人参给张政委拿去。”刘文彬听了这话抬起头,蹙眉看着她说:“那是我那老战友亲自上山挖的,是他对我的一片心意,怎么可以转送人的?这不行。”秦岚说:“咱去张政委家也不好买什么东西拎着,总不能空手去。你又不吃,留着它干吗?”刘文彬看看她还想说啥也没说出,低下头去继续吃饭。秦岚说:“还不都是为了燕子。”刘文彬边吃边说:“随你吧。”秦岚笑笑,偷偷给刘燕挤了下眼继续吃饭。刘燕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说:“妈,还是别拿那人参了。”刘文彬低头说:“拿去吧。”秦岚就看着刘燕瞪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多说。
刚吃完饭正在收拾,就听门外汽车喇叭响。刘燕知道是爸爸的专车来了,秦岚就说:“燕子,你先把碗筷收拾起放进厨房,回来再洗。”话毕转身上楼,很快拿着一只塑料袋下来,喊着厨房的刘燕:“燕子,先放在那。”刘燕应声出来。出了大门刘燕问:“这人参是不是很难找啊?”秦岚说:“可不,这是你爸爸打辽沈战役当连长那时的警卫员,上山挖了两年才挖到的两棵。他那警卫员后来负了伤回了老家。你爸爸前些年不是把他的两个儿子都弄到部队了嘛,人家也是感恩,不然这么金贵的东西人家能送人?今天也就是为了你我才敢说,你爸才能愿意的。你爸老说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刘燕心里就有些不安了,说:“爸爸会心疼的。”秦处长说:“他心疼他的,你想人家张政委家能缺啥?再说咱买些东西拿去也不象样子,就拿这最合适,人家也稀罕。往后你在军区大院工作,还要有很多事要依靠人家的。”刘燕便不再说啥,心里就为父母对她的这片心而感动。
进了军区大院,汽车拐了几道弯,到了一处二层楼的独院门口停下,秦处长按了门铃。不一会有人开门,刘燕见是一个十八九岁秀秀气气的小战士,自然知道这便是张政委家的勤务兵了。勤务兵看见刘燕母女先是敬了礼,喊了首长好。刘燕母女还礼。秦岚问:“张政委在家吗?”勤务兵说:“在。请问您们是?”秦岚报了单位和姓名,于是勤务兵带刘燕母女进了院来。
院很大,刘燕母女进来的角门在楼东头的拐角,门向北开。院内的路灯亮着,靠南的大片地上,均载着横竖成行的水杉树,楼前客厅门的两侧,是约有一米五左右宽的花圃,木本类的花枝光秃秃的显得枯零,花圃地面上的草是常青的。花圃前是一道三米宽的水泥走道,走道的尽头是一道往西开紧闭的绿色大门,平时不常开。大门外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大道上路灯射下的杏黄的光洒在这座幽静地院内,显得异常柔和。
进客厅是三步的台阶,台阶的两侧对称放着几盆铁树之类的常青盆景,全为白瓷花盆。客厅的大门为双扇绿色木门,此时开了一扇。未上台阶,就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正瞪眼向门外看,显然是看不清门外的来人,当刘燕母女踏上台阶后,这妇人也没起立。秦岚踏上一步台阶就笑着冲那妇人说:“江部长,妹妹来看你了。”这位被称为江部长的是张副政委的夫人,原来也在后勤部工作,五年前转业,现在市委组织部任部长。江部长闻言立马站起,满脸堆笑迎过来,嘴里说着:“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我的秦大妹子,稀客稀客。”
走近来就拉住了秦处长的手,满脸笑着说:“啥风把你吹来的。”秦岚笑道:“春风啊,想姐姐了,春风就把我们给吹来了。”江部长就笑说:“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也不知你都忙啥。后勤和军区大院也没多远嘛。”话毕就转头看着刘燕,问:“这位是?”秦岚笑了,说:“我家的小燕子啊,你不认得了?”刘燕就羞羞地喊了声:“江姨。”
江部长放下紧握着秦岚的手,瞪着眼睛打量了刘燕片刻,面露惊讶地问:“这是小燕子?”秦岚说:“可不就是她。”江部长就拉住刘燕的手,说:“你看看,我们在后勤住的时候她才十来岁,这一眨眼长这么大了,大姑娘了。长得这么漂亮啊?比你妈年轻时还漂亮。”刘燕脸红红的也不知说啥。江部长说:“你看我见你们娘俩高兴的,快坐。”
刘燕母女在沙发上刚刚坐下,勤务兵端上了茶水。几人还没说话,就听西面的一间屋里传来一声铿锵地声音:“是小秦吗?”秦岚急忙站起说:“张政委,是我。”话毕,就又听张副政委从那间屋里传出话:“小秦啊,你先坐,我马上好。”
江部长笑着拉秦岚坐下,说:“先别管他,画画呢。”说完神秘地一笑,低声道:“他倒像回事,自我感觉良好,画完一张就要我去欣赏。你说他是那画画的材料吗?握枪杆子的手现在装起文雅了,可你还得说他画得好他才高兴。”秦岚就笑说:“那还是画得好。”
江部长笑着摇摇头,转头看着刘燕说:“真是女大十八变,不认识喽,在那服役?”稍停转头看着秦岚又立马说:“哦,对了,是医院吧?”秦岚说:“前几天还在医院,这不,已经调回来了嘛。前一段我跟张政委说着孩子的事,想把她弄到身边来。你看我那儿子在郑州也安了家,我和老刘就想女儿在身边,也没想张政委就这么关心的。现在已经在这里的机关俱乐部上班了。”江部长说:“是吗?也没听老张说过,他啥都不说。这样好,你们身边没个孩子也不是这么回事。”秦岚说:“上午刚报到,上一天班了,老刘和我说要带燕子来谢谢她张伯伯。”江部长说:“你看你这话说得,还谢啥?咱们自己家的孩子,这还不是应该的?”
秦岚就拿起放在身边的那两棵人参说:“来前我家老刘让我把这个带给张政委。”江部长问:“什么东西?”秦岚附耳说:“我家老刘的老战友在长白山挖的两棵野人参。老刘说张政委喜欢喝药酒,就让我给带来给张政委泡酒喝。”江部长大睁着眼睛道:“这可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秦岚笑说:“啥贵重?也不是买的。我也不去给你们买,家里现成的,放了两年多,不是今天老刘说起我都给忘了。”江部长说:“那你不给老刘吃啊,这东西可是大补的。”秦岚说:“人家不吃,说是吃这东西上火。”江部长说:“是啊,这野人参药性更大,商店里哪有野生的啊,说是野生的,还不都是人工养的?”秦岚说:“可不就是。”
就在这时,从那西面那扇门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偏瘦但很精神的男人。只见他上身穿一件灰色鸡心领毛衣,下身穿一条军裤,趿着拖鞋。头发灰黑,双眼放光,步履矫健。看着已经站起脸红红的刘燕问:“这就是小燕子吧?”刘燕怯怯生生喊了句:“张伯伯好。”张副政委头抬手摸了下刘燕的头微笑着说:“长这么高了,都安排好了吧?”刘燕说:“今天开始上班了。”张政委“嗯”了声,看着刘燕说:“好好干。”刘燕羞羞地“嗯”了声。
张副政委转头看着站起的秦岚说:“你们坐啊,站着干啥?”刘燕母女坐下。江部长看着张政委说:“你看,刘部长还让小秦给你带了两棵野人参来。”张政委坐下后接过,拿出看了看,转头看着秦岚问:“不是买的吧?”
秦岚说:“那里是买的,老刘当连长时的警卫员前两年在山上挖的。”张副政委笑笑说:“那就好。这是个好东西哦,野生的很难找。哎,我怎么就没听老刘说过?”江部长笑道:“你要早知道,人家还能放到现在啊?”张副政委哈哈笑了,说:“不错,早知道他要是不给我拿来,我也要去你家要弄来一支。”秦岚说:“你看,我都快给忘了,今天也不知他怎么就想了起来。”张副政委笑道:“这东西难得,很难得,你们知道多少年才能长这么大吗?就这个头,至少也要有上百年。”说话时将人参递给江部长说:“收好了,老刘送的,不要白不要!”江部长笑着接过,摇摇头笑说:“你还真不客气。”张副政委说:“我跟他还客气?!”秦岚和江部长就笑。
秦岚笑后看着张副政委问:“听说张政委刚才在画画?”张副政委立马有些兴奋,说:“是啊。”说完话站起,摆了下手说:“走,看看去。”江部长笑着冲秦岚偷偷挤了下眼。
刘燕母女站起,随张副政委进入那间房内。就见靠西墙的那边摆着一张特大的桌子,桌上放着的粗矮竹节造型的笔筒里,插着各种型号大小不等的毛笔。桌上摊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画,画得是荷花,由两块紫红的檀木镇尺压着。这张画的一边摆着一方大端砚,砚边摆着几只粗细不等着了墨的笔。右前方放着只玉石精雕的笔架,旁边摆着一个较大的椭圆形的笔洗,靠南的这一面墙放着一张可墙宽的橱柜,柜中放着宣纸和一些画好的画和写好的字。
刘燕母女就在桌前看着那张荷花图。秦岚和刘燕也看不懂画的。秦岚却是在看了片刻后嘴里惊呼:“画得真好,想不到张政委画得这么好,啥时开始画的画啊?”张副政委说:“两年喽。”秦岚说:“怎么没听老刘说过啊?”张副政委说:“他哪有这样的细胞,他不懂,我也没功夫和他说,他就是知道也不会提。”话毕得意地哈哈大笑。秦岚笑说:“是啊,他那个脑子,知道欣赏这些就好喽。张政委,人家说画画写字是陶冶情操的,我说,你能静下心来爱好上画画还真不错。我喜欢看画,这样吧张政委,就把这张送我,回去我找人裱上。”
张副政委没答话,却是走到橱柜前,打开橱柜拿出一卷画来,在桌面上的另一边铺开,说:“挑吧,喜欢那张拿那张。”抬手指着桌面上的那张荷花图说:“这张不行,刚才你们进门我一分心,你看这里,画走了一笔。”秦岚和刘燕顺着他的手指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秦岚就说:“可不是咋的,我听说画画写字都要特别用心的。”张副政委“嗯”了声。
秦岚和刘燕就在那一沓画中翻了阵,秦岚说:“画得都这么好的,都花眼了,也不知该挑那张。”张副政委就近前翻了翻,挑出三张来摆到一边。秦岚看了连声说好,就又再让他挑了两张,再就笑着说:“都画得这么好,真想都给你拿了去。过了几年随便拿出一张卖了都够吃一辈子的。”张副政委哈哈大笑说:“我这画可不能卖。你们先到客厅坐着,我给你们题字盖章。过一会墨干了再拿。”秦岚答应。于是刘燕母女俩回了客厅。江部长见刘燕母女俩出来,凑近秦岚小声说:“他得意着呢,是不是又自夸了?”秦岚笑说:“画得确实不错。”
话音未落,就见门外风火进来位二十七八岁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