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么样?”王蕾的口气有些娇嗲了。龙腾小说 ltxsba.com
“可爱。”童未明微笑着,“可我走不过去,算你今天赶上了一个例外。”
“你太傻了,干吗要当那个例外,又不要你负责任。”
“我主要是想为我自己负责任。”
“我要是不让你……”
“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没等王蕾前面的话说完,陈大明已经走近,他抱怨说,“我等你们都等烦了。”他说话时舌头已经开始有不灵便。
“等我们干什么?”王蕾不高兴地问。
“我要跟童未明谈我——”陈大明说在这儿被童未明一把扯到椅子上坐下。
“我们有事要谈。”童未明对王蕾解释。
“对,我们有事要谈。”陈大明半清醒半糊涂地说。
“那我太抱歉了,打扰你们了。”
“打扰什么啊,”陈大明抢先说,“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小事一桩。我……”
没等陈大明说完,童未明使劲推了一下他,“你别乱说了,女的都不愿意听你说话。”童未明说。
“童哥,这你可说错了。我老婆可爱听我说话了。我一说话她听得跟一个傻子似的。”
“你老婆例外。”童未明不耐烦地说,想早结束这局面离开,又怕把半醉的陈大明留下出事。不知为什么,他不愿意让王蕾甚至焦凯知道,他是知情者。
“说的也是,”陈大明说,“她爱听可我不爱说。”
王蕾笑起来。她的笑声颇有感染力,像一块石头在玻璃上滚动。
“哎,你咋这样笑呢?”陈大明也注意到了她的笑声。
“你真傻,是人都这样笑。”王蕾打趣地说。
“我才不傻呐,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笑的人。”陈大明突然来了机灵劲儿。
“你想说我不是人?”王蕾像孩子一样急了。童未明见状忍不住笑了。
“姐,我哪敢呐,你要不是人,那我不也不是了。”
“你别管我叫姐。”王蕾说。
“我是不该管你叫姐,再说我也有姐,不用到处认姐,可我要是管你叫小妹儿,怕你多想,好像我要占你便宜似的。实际上,其实我现在就想找个词儿表达我对你的尊敬。你说叫你啥合适,我就叫了。”
“叫王小姐。”王蕾说。
“对,王小姐。”陈大明说着看一眼童未明,“我童哥肯定就这么叫你的,他什么时候都比我聪明,但我心眼儿比他好。”
“别屁了。”童未明说,“快回家去吧。”
“那苏姐那事,我们还——”
“明天我找你。”童未明又一次打断陈大明。
“我苏姐真是好人,可惜命不好。”
“你到处认姐。”王蕾丝毫没有多想,让童未明松口气。
“其实我看你这人心眼儿也跟我似的,又好又软,我得跟你说说我苏姐的事,说不定你有比我更馊的招儿呢。”说着陷入了可笑的沉思中。
“他喝多了,一哕嗦起来就没完了。”童未明在陈大明沉思之际,对王蕾说,“我送你出去吧。”
听童未明这么说,王蕾立刻站起来,十有**她误会了童未明。她打开提包拿钱,被童未明拉住了:“算了,今天我请了。”
王蕾没有客气,拍一下陈大明的肩膀:
“再见了。”说完就径直朝门口走去。
“哎,别走啊。”陈大明如梦方醒,根本没搞明白,王蕾为什么突然走了。
王蕾和童未明来到街上,已经接近午夜。街上除了他们没有别的行人,街灯在远处传来微弱的光亮,把公园这一侧茂密的树林显得更加黑暗。他们通过公园墙的一个缺口走进公园。公园里的路灯都熄灭了,只有并不皎洁的月光给他们照路。这熟悉又不熟悉的情景让王蕾心潮涌动:她不自觉地想起和焦凯在这儿的开始,所不同的是那晚的月光更加明亮。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让她和另一个男人陷入这个公园的树林里。
而今晚的月光似乎有气无力的,但却给王蕾增加了几分绝望的心情,仿佛他们是最后的人,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不用再理会这个世界盛行的任何道德观念,一切都可以听凭本能的召唤。这感情压过了她对焦凯的爱情。
童未明走得比较快,偶尔放慢脚步提醒王蕾注意脚下。王蕾小跑几步赶上他。
“干吗走得那么快,你害怕了?”她问。
“可能。”童未明笑笑说,心里想的是怎么从南边出去,怎么能打到出租车。
“怕什么,有我呐。我可以保护你。”王蕾天真地说。
童未明看着王蕾,发自心底地笑了。在这一刻里他甚至理解了焦凯,愿意为这个女人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转而,他又想了一下自己对苏曦的感情,心不由地往下沉了沉。这份感情被埋藏得太久,太深,以至于它失去了任何热烈鲜活的色彩,只剩下刻满深情的挂念。
“等一下。”王蕾拉住童未明,“你还没跟我说去哪儿呐。”
“我想你知道你要去哪儿的。”童未明这时才发现王蕾误会了。“你住哪儿?你父母那儿,还是焦凯那儿?”
“我父母出国了,所以我今晚住哪儿我自己说了算。我想你一定会和我在一个浪漫的地方疯狂一夜。”
“不管怎样也得先打车吧。”童未明说完又要往前走,心里后悔领王蕾抄这条近路。
“你不想现在吻我一下吗?”王蕾问的时候一脸坚定的表情,好像童未明这时领她私奔,她也会跟从。
童未明在心里轻轻笑笑,月光下他看着王蕾激动的脸所感到的并不是激情难捺。自从有了酒吧,他更经常地碰到大胆的年轻姑娘向他示爱,有的甚至什么都不说,在走廊上直接扎到他怀里。现在面对王蕾他又有了那种习惯性的温柔态度,既安慰她不受伤害,又得让她明白,不是每个男人都像焦凯一样喜欢年轻女人,尽管大多数男人是这样的。
“别这样,”童未明扶住王蕾的肩膀,像长辈对晚辈那样充满信任地摇晃一下。“不然,你以后再来酒吧,见到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不会的。”王蕾果断地说,并甩开童未明的双手。
“可我会。”童未明清楚地说。
王蕾狠狠地盯着童未明,童未明依旧微笑着。王蕾一甩手走了,没走出几步远,她就跑了起来。童未明看看周围的环境,只好跟了上去。
王蕾跑到街上,恰好一辆出租车经过,王蕾跳上车,车就开走了。童未明也想打一辆车跟上,但一时没有另外的空出租车开过来。童未明顿时很恼火,又发现手机在酒吧里,于是安静下来。他顺原路一个人慢慢朝酒吧走去,路上他又想起刚才的一幕,为自己没有在一个年轻异性的诱惑下而应有的激动感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老了,老到他不止一次看到自己和这样年轻姑娘间的代沟,尽管他不比焦凯更老。
应该说四十多岁的男人还正在壮年,但童未明宁愿把自己归入另一类男人中,他们二十岁时就已经变老了。他能理解焦凯为什么喜欢年轻姑娘,他自己也觉得年轻姑娘十分可爱。但她们隐在可爱背后的任性和幼稚的自以为是又很倒他的胃口。今天经历王蕾之后,他心里更清楚自己是怎样的男人。他喜欢平静而持续的感情,这样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加深,而不是消减。他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想到苏曦,也许这时刻里他明白了喜欢苏曦的原因,因为她也是个理性的人。
回到酒吧,他给苏曦打了电话,问焦凯的手机号。苏曦没有马上回答他,再三追问他的动机。童未明只好说王蕾一个人来酒吧,喝得不少,怕她一个人回家路上出什么差错。苏曦把焦凯的手机号告诉了童未明,然后没有再见,也没有寒暄就把电话扣了。
童未明沮丧了好大一阵儿,苏曦的态度让他觉得陌生。他想起王蕾说苏曦去找他们单位的事,心里顿时很乱,他不希望苏曦在他心里变成另一个模样的女人。在与她同事的这么多年里,他远远地关注着苏曦,苏曦没有任何大起大落的变化,包括她穿衣服的风格。她永远是大方,善良,平和,安详。对此,童未明已经产生依赖心理,他不希望苏曦也有和别的女人一样的变化——从一个可爱的姑娘变成一个婆婆妈妈的大老娘们儿。
但是童未明没有想到,女人的理性就像毫无根基的浮萍,如果她们爱着,那么她们的理性就会百分之百地依赖外界。心怀爱情的女人永远也不能保有真正的理性,这外界是她们的爱情,爱人,或者婚姻,一旦这个条件变化了,她们的理性立刻就灰飞烟灭了,无论她们心中对事实对道理认识得如王清楚,都无济于事。女人的理性,可以说,是浮在爱情之水上的一层平静的油。而油和水的关系只能是这样:互不容纳,互不帮忙。
苏曦给王教授打电话之前叮嘱自己,不以问王教授老伴儿的病为开场白。也许她希望能给人一种印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能够承担由此而来的一切后果。
但她在电话里一听见王教授那沉稳拖了长音儿的声音,就忘记了计划好的一切,立刻报上自己的姓名说:
“我没什么事,就想问问师母的病。”
“她好多了,现在可以走几步了。”王教授说。
“那就好。”苏曦说到这儿,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勇敢。
“你最近怎么样啊,苏曦?”王教授凭着经验已经猜到了苏曦的心理。
苏曦在一个她尊敬的长辈的询问下流泪了。她父母都不在人世,惟一的哥哥又远在国外,平时少有联系。她原来想,这会让她和焦凯的婚姻更加牢固,因为同病相怜,焦凯的双亲也早就不在了。
“我挺好的。”苏曦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让王教授发觉她的情绪变化,任凭泪水哗哗流过面庞。
“苏曦啊,你要是心里面有我们老两口儿,想找人说说话就过来吧。”
听见这话苏曦忍不住了。她一只手紧握着听筒,另一只手紧捂着嘴,哭出了声音。她不想让对方听见她的哭声,但却不能把听筒从嘴边拿开,仿佛她的两只手必须做互为矛盾的事情。
再一次见到王教授夫妇,苏曦有回到娘家见到亲人的感觉,所以她一坐下就把心中的顾虑坦白出来了。她对王教授夫妇解释了为什么她上次来没说这件事,也说了后来发生的事。王教授听完苏曦的话,想了想说:
“苏曦啊,我们比你年长些,又是旁观者,有些事情也许能比你看得清楚些。”王教授说到这儿,看了老伴儿一眼,老伴儿没有反应,他便接下去说,“其实你上一次来的时候,正好焦凯打电话来,我就知道了你们的事。但我和你师母都觉得,这是你们的私事,如果你不说,我们也不好多问。”王教授看看苏曦,苏曦对他头,好像对他们的话表示赞同。
“现在既然你都对我们说了,也许是想听听我们的意见。”
“是的,我不知道该和谁商量,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我有儿乱了,什么事都不能安心做,我……”苏曦说得语无伦次,王教授对她摆手,示意她慢慢说,可是苏曦又哭了。王教授的老伴儿立刻把一包纸巾递给苏曦:
“别急,有事儿说出来大家商量。什么事都有解决办法的。”她说。
“是啊,”王教授接着老伴儿的话说,“你现在精神上受的打击太大,跟焦凯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关键是太突然,”王教授老伴儿接过话说,“焦凯这一出儿来得太突然。”
“因为焦凯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今天搞一个明天再扔一个。”王教授说。
“我说的也是啊,所以苏曦没有精神准备嘛。”
“这种事有什么好准备的。”王教授说,“你怎么打算的?想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