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大明官兵便开始向南面的镇煞关而去,司马琴还剩下了不足四万人马,随在太子的中军,充作后军,这些士兵过去多数没有上过战场,见到了天煞族军队如此凶猛善战,都是心惊胆战,一路上面有惧色。更多小说 ltxsba.com倒是龙霄的无畏军初战大捷,昨夜龙霄又将太子赏赐的万两黄金都分给了部下,人人是兴高采烈,精神抖擞,恨不得立时再与天煞族一战。
大军逶迤而行,只一日时间,便到了镇煞关地界,离城门还有六十来里,昌明皇太子便令中军与后军扎营,等待程纲的先锋军与威远王爷的前军报来消息。
大约半天工夫,龙霄正在营外同士兵们共进午饭,司马琴便叫人来要他到大帐说话。
到了后军大帐,只有司马琴一人在负手而立,见到他进来,便道:“龙将军,我有些军情要与你商议,希望你给一给意见。”
龙霄见她说话与神态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傲,前日的温柔与甜美再不复见,心中不由暗叹。
司马琴道:“我刚才从中军大营而回,太子殿下接到先锋将军程纲的军报,说他拼死攻城,一日之间,经历了大小十数仗,已逼得天煞族的主力军队退出了镇煞关,现在已率军完全夺回了失去的大明领土,要请太子殿下入城检视。”
龙霄一听,不觉是哈哈大笑道:“什么拼死攻城,一日之间,经历了大小十数仗,这姓程的也太会吹牛了罢,天煞族的主力想来现在还不下二十万人,就凭这个马屁王能逼得他们退出城池,真是可笑之极啊。”
司马琴道:“这一太子倒是不十分相信,不过他说是天煞族的军队前天吃了败仗,如今见到咱们大明军队兵临城下,一时胆怯退回本族也是有的。”
龙霄冷笑一声,直视着司马琴道:“这一你相信么?”
司马琴一脸黯然,摇摇头道:“我也不相信天煞族会这么容易退兵,但此刻太子殿下正兴高采烈,已下令由威远王爷的前军在城外就地驻扎,其余的中军与后军今日下午全部开进城内。”
龙霄道:“威远王爷的前军在城外驻扎,是谁提出的?”
司马琴道:“便是威远王爷本人。”
龙霄脸色微变,对司马琴道:“司马大将军,你快去再次劝阻太子殿下不要进城,这威远王爷老奸巨滑,心中不知装着什么鬼,他自己要求要驻扎在城外,形迹便甚是可疑,咱们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司马琴对威远王爷也甚是怀疑,不由道:“龙将军,你觉得这威远王爷在捣什么鬼?”
这个问题,龙霄这两天早就思索了千百次,闻言便将所想到的说了出来道:“这威远王爷的所做的为,绝不是一名多次经历过战争的沙场老将的正常反应,我说出来你可别怪我大胆,此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威远王爷是天煞族的人,这一可能性不大,毕竟他身份尊贵,别人要替代他实在非常困难。第二,便是他与天煞族的人有勾结,故意要让敌人吃掉咱们左翼军,然后力主马上兵进镇煞关,让太子陷入重围,自己好从中得利。”
司马琴听到他的猜测,心中一惊,忙道:“第一确实不可能,这威远王爷我从小便认识,绝不会有错,而第二,他让太子陷入重围,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龙霄笑道:“司马大将军啊司马大将军,你也是聪明人,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罢了,我来问你,若是太子一死,本朝将由谁来继位?”
司马琴脑中一闪,脱口道:“威远王爷。”
龙霄头道:“不错,皇上除了太子这个笨蛋儿子,便只有两个漂亮的女儿,太子一死,这威远王爷便自然成了新的太子,来日便可登上大宝,这叫做‘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司马琴细思他的话,又想着威远王爷的反常举动,只觉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心中骇然心跳,忙道:“龙将军,你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但现在毫无证据,可不能乱说,我这就去劝太子殿下不要进城,已防不测。”说着就急冲冲的走了出去。
龙霄又返回军营,一个小时之后,便接到了军队拔营入城的命令,龙霄心中明白,一定是昌明皇太子这个猪头三被表面的胜利冲晕了头脑,对司马琴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军令难违,龙霄只得与无畏军的将士启程缓缓向镇煞关开进,傍晚时候,已至镇煞关城下,却见这城门高耸宽厚,建造得十分雄伟,想是耗费了大明朝无数先辈的心血。
进得城内,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城内数千幢房屋外,都悬挂着两三个血迹已干的人头,想是过去此城的军民,每一个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似乎是死不瞑目,十分的可怖。整个城池的房屋上,街道上都满是血迹,弥漫着难闻的腥臭,除了军队的行走声,一切都那么的空寂,便如是一座毫无生气的死城。
土兵们都没见过这样血腥残酷的场景,一些人恶心得开始呕吐起来,一些人则骇得心惊胆跳,手脚俱软。龙霄见到这等情况,不由目眦欲裂,心中却是发紧,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战斗已打响了,敌人已开始在对大明官兵施加心理压力,想要摧毁士兵们的斗志。
龙霄心如电闪,从黑煞身下一跃而下,忽然跪倒在一间房屋的三颗人头之下,一连磕了三个头,含悲纵声道:“各位叔伯兄弟,天煞族的畜生杀了人,还要如此糟蹋你们,连全尸也不留下,我龙霄在此对天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声音激越悲愤,极富感情,远远传出,凡是闻见的士兵瞧到这满城的惨状,想起天煞族的无情残酷,都一时忘记了害怕,人人血脉贲张,义愤填膺,都不禁高声呼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声音先由无畏军的士兵传出,然后影响到了后军,最后竟引起了整个入城军队的共鸣,报仇之声此起彼伏,响震云天。
顾子通跟在龙霄身边,见这少年在片刻之间便扭转优劣,不仅粉碎了敌人的心理战术,更激起了已方同仇敌忾之心,心中也不禁大是叹服,更加坚定了自己辅佐他成就一番大业之心。
龙霄自入城来便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此时回身向顾子通道:“顾先生,你要是天煞族的统帅,如何在城中设伏?”
顾子通也知此时入城大大不妥,闻言微一思索道:“我要是敌人,便先在这城里的水源处投毒,不过这毒最好是不会马上发作,已防对方有所警觉,然后在暗处埋伏一队人马,趁半夜对方的士兵睡得正熟,忽然杀出,让对方措手不及,这时候身上的毒也发作起来,便只有任我鱼肉了。”
龙霄也有此担心,听顾子通这一说,更觉不能不给昌明皇太子醒,说了一声:“顾先生,你叫咱们的人不要喝城里的水。”急忙纵马前行,要司马琴令后军也暂不饮用城中之水,然后匆匆两人去见太子,要他向中军下令。
昌明皇太子的临时行营设在这城中过去的守城将军府宅,司马琴与龙霄进去之后却得知太子入城后瞧到满城的人头,贵体顿时不适之极,正在寝室内静养安神。
司马琴要一名黄衣传令官去将龙霄的顾虑给太子禀报,没多久那传令官便出来道:“水源的事太子已令我去通知各营先用银针试过之后再用,至于说敌人偷袭的事,太子说你们是多虑了,敌人已被我大明军队战败,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攻击,若是二位不放心,今晚在城里多设些官兵巡逻便是。”
遇到这样一个志大才疏,不通军事的太子,两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回到军队中,找一些大富人家的府第扎营,没多久便接到消息说,城里所有的水源都用银针试过,没发现有毒,士兵饮用后也无异状。龙霄去找司马琴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谨慎为妙,仍令后军各营先不用城中之水,而是暂用各营随身所携来的清水。另一方面,又加紧城门上下的布防,无畏军的将士依然是睡觉不得脱甲,兵器不得离身,时刻处于作战状态。
深夜时分,龙霄正在查看营房,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却见司马琴的传令官匆匆赶来,还未走近,便道:“龙将军,不好了,今日军队里凡是饮用了城里水源的士兵全都上吐下泄起来,浑身无力,象是中了泄药的样子,看来敌人在水中果然捣了鬼,司马大将军已经派人通知太子殿下要他马上下令撤出城外,又叫我来让你的无畏军立刻到街上去巡逻,以防敌人偷袭。”
龙霄急忙令人擂起战鼓,无畏军的将士早有准备,没多久便整装集合完毕。
正在这时,城内寂静的夜空里忽然响起了数声惨叫,跟着传来了兵器交鸣之声,这声音先是叮叮铛铛,甚是稀疏,似乎只有百十人在交战搏斗,没过一会儿,就越来越激烈起来,呐喊厮斗之声响起一片,好象是有数万人突然从某处钻出。
龙霄听声辨位,已知这次敌人攻击的目标是太子的中军,急忙下令无畏军全部前去增援,走出街道,却见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赶去增援的大明官兵,已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龙霄想到威远王爷的阴谋,心下一动,暗忖:“不好,昌明皇太子这笨猪性命难保了。”他虽然极是讨厌太子,便思及若是此人一死,大明官兵立时会士气大跌,更中了威远王爷的下怀,大明的江山便要飘摇欲坠了。
一念至此,他将顾子通叫到身边道:“顾先生,你带无畏军的将士等一下赶过来。”跟着便急速的招集了两百名勇锐军中轻功尚可者,将两百架连珠弩都带上,一声令下,随着自己跃上房,飞檐走壁的向太子的住处奔去。
一路之上向下望去,只见中军所在地的各个营地,每条街道都有战事发生,而这些大明官兵想是正在呕泄之中,行动间甚是迟顿,而天煞族的士兵虽然远少于对方,但人人凶猛拼命,厮斗中竟占了上风,一时有不少的官兵惨遭杀戮。
龙霄带着人并不停息,在房上纵跃,没多久便到了昌明皇太子所在的府第,却见这里果然是激战正烈,三四百名天煞族的追魂武士正在与太子二千名护卫军在府中大院激战,血肉横飞之间,大明官兵纷纷倒地,而司马琴也早赶到了这里,正与追魂武士厮杀。
龙霄这是第一次见到司马琴的武功,只见她手持一柄长剑,身形展动,剑光如雪,用的剑法龙霄在武库中也没见过,料是司马家的家传绝学,出招又快又狠,挥舞之间,已有数名追魂武士死在她的剑下,但其余的人见到她的厉害,纷纷围了上来,天煞刃对着她狂劈乱刺,司马琴在强敌环攻之下,香汗淋漓,剑法微乱,情况甚危。
那昌明皇太子此时在几位将军的环卫之下站在一个台阶之上,见到敌人厉害无比,已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骇得脸色苍白,嘶声道:“快快多叫些人来护驾……护驾。”但此时大明的援军已被天煞士兵阻击在府门之外,那里还有人来。
龙霄忙带着人从府门的墙头一跃而下,手中拿着一架连珠弩,抢入战团之中,叫了一声:“司马将军快闪开。”对准几名围着她的追魂武士便射了过去,只听得一阵“哧哧”之声,立时三名追魂武士躲闪不及,被射穿身体,当场而亡。
其余的勇锐军战士见状,也各自拿着连珠弩冲了进来,对着这些追魂武士便是一阵乱射,这连珠弩射速奇快,又极是强劲,追魂武士根本毫无还手的时间,只见得箭羽纷飞,惨叫声四起,只不过半柱香工夫,大家弩膛里的十二枝短箭用光,而场上的三四百名追魂武士也被射杀干净。
司马琴对无畏军的连珠弩虽也有耳闻,但也不料如此厉害,见状不由得是又惊又喜。而龙霄默默望着这满地追魂武士的尸体,心中这才深深体会到了先进锐利的武器对于战争的重要性,每一名追魂武士的武功都不弱,今日要是硬拼起来,很难说谁输谁赢,即使能胜,必然也要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昌明皇太子见到连珠弩的威力,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走下台阶,到了龙霄身旁,抓起他手中的连珠弩,两眼放光,不住的抚玩,口里喃喃的道:“好宝贝啊好宝贝,有了这东西,还怕什么天煞族地煞族的,我要用这东西将他们全部杀光,鸡犬不留。”
说着抬起头来道:“龙将军,你这宝贝还有多少,能不能多造些出来,让大明官兵每人拿着一架,咱们直杀入天煞族的老巢,把他们灭族。”
龙霄见他此时面带喜色,目露凶光,竟似已完全忘了刚才的惊骇,一付趾高得志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厌恶,从他手中取过连珠弩,冷冷的道:“这东西难造得紧,就这么多,没别的了。”
昌明皇太子当下连叫了两声可惜,想起城中不知还有多少敌人,忙道:“龙将军,这次你救驾有功,本王定然要重重封赏,你和你的人都暂时不要走,先留下来再作打算。”他见到龙霄带着手下从墙上跃落,自然知道这些人比自己的护卫军不知要强多少。
龙霄站在院中聆听外面的动静,却闻厮杀声越来越激烈,似乎后军已经纷纷赶到增援。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激斗之声便开始变小了,没多久,就有一名将军带了些人冲了进来,道:“太子殿下,城里的敌人已经被我们击败,全部从东门退到城外去了。”
昌明皇太子闻言大喜道:“好啊,威远王叔的右翼军正在城外驻扎,只要上前包围,这些天煞族的士兵可跑不掉啦。”
龙霄此时却与司马琴对望一眼,两人皆非常的冷静,从城里潜伏的敌方军力来瞧,只是天煞族的小部,而且和上次与左翼军的作战意图一样,一但遇到大明官兵的拼死抵抗,一下子无法达到目标,便毫不犹豫的撤走,保证自己的有生力量。这样灵活机变的行动绝不会遗漏任何环节,更绝不会让自己在撤走时陷入敌人的包围。而这个威远王爷是否便如先前所猜测的那样,就要瞧他接下来的举动了。
他正想着,一名负责城楼守卫的将军跌跌撞撞,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下道:“启禀太子殿下,城外突然出现了大批的敌军,已将咱们重重包围啦。”
昌明皇太子正在幸庆敌军已退,乍听此报,便如头上被实实的轰了个大炸雷,惊骇得差要跳将起来,气急败坏的道:“威远王叔啦,威远王叔那里去了?”
那将军道:“威远王爷的右翼军与敌军一战即退,此刻已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太子蓦地一震,连退了两步,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王叔绝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那将军道:“不会有错,天煞族的军队一到,威远王爷的右翼军便边战边退,很快就撤出了战场。”
昌明皇太子一脸苍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司马琴知道龙霄的预想已成现实,这威远王爷果然有狼子野心,更明白此时万万不可惊慌失措,急忙走到昌明皇太子身边道:“太子殿下,现在应马上清我军昨夜的伤亡情况,加强城上的防守,已防敌人攻城。”
昌明皇太子一想也对,忙对自己身边的几名将军道:“你们都去办这些事,快快,要是让天煞族的人冲进来啦,我不会轻饶了你们。”
那几名将军得令,忙不迭的跑出门去,司马琴与龙霄不放心这些庸才,向太子告了辞,各自带着士兵上城楼布防。
此时天色已明,两人到了城楼之上向下眺望,果然见天煞族的军队黑压压、密麻麻的如蚂蚁一般,营盘相连,旌旗如云,步军在前,骑兵居后,已将镇煞关围得个水泄不通,瞧军力应在二十万以上。
两人连忙吩咐士兵准备滚木、砖石等物,不足之处,便去拆民房运来。又将士兵分为每五十步为一哨,每哨一百人,各司射敌、投石、推梯、运输等职,设一哨长,居中调度指挥。
忙碌了好一阵,仍不见敌人的冲车、云梯、钩梯等攻城器械出现,也瞧不出有任何要攻城的异动,反倒是开始在城外数十丈远的地方搭建三座高塔,似乎是作随时观察城内动静之用。
两人一阵诧异,正在推测敌人的用意,便有一名太子传令官气喘吁吁的跑来向司马琴通报大明官兵军力现况,入城的中军后军共计二十八万人,昨夜一战死亡四万人,伤三万人,而因误饮水源,至今呕泄不止,失去战斗力者却多达九万人,如今可用兵力只有十一二万人。
龙霄与司马琴一听,心中都不由得一凉,已隐约猜到了敌人的策略,城中水源已全部被污,粮食也不过各营随身所携的那一,水尽粮绝之下,大明官兵绝对坚持不了多久,整个战斗力都会拖垮,敌人不急于进攻,正是想用最小的代价,给大明官兵毁灭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