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一鸣出了大门在人行道茫然地走着,他没有意识自己要到哪里去,又是要去哪里。他快步如飞的走在夜色降临地繁华都市的街道上,目无一切。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他现在好像也没有了感觉,没有了思维。一对对情侣,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的人们从他的身边走过,没有人在这夜色朦胧的晚上注意这个男人。
他在一处公交站等车,他也不知道这班车是要开往哪里。
他木然地站在那里等了阵,木然地随在人们的身后上了车,木然地透过车场玻璃看着窗外。稍顷,售票员来到他的跟前招呼他买票。他木然看了看售票员,把手伸进外衣的里侧口袋里。在这一刻他摸到了一叠东西,他的心募然一阵狂跳。手感让他知道这是叠什么东西,低头扯着衣襟去看,果然见是两叠钱。霎间,他竟没明白这两叠钱为何会在他的口袋里。却也就在一瞬间他便清楚了,这两叠钱肯定是刘燕不知啥时装进去的。
“刘燕。”他嘴里轻轻地喊了声,猛地抬头看着售票员,急促地说了声:“停车。”售票员疑惑地看他,片刻后就说:“不是站怎么可以停车?”欧阳一鸣瞪着她,那双眼睛瞬间血红,嘴唇翕动了几下,便爆发出一声震耳地怒吼:“停车,停车,停下车!”
这一声把年轻的售票员吓愣了,也把车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他这里。司机也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踩住了刹车,继而迅即地转头,慌张地喊:“怎、怎么了?”欧阳一鸣没有顾及所有人的眼睛,拿手拍着车门喊:“开门,开门啊!”售票员似乎也傻了,恐怯地看着欧阳一鸣,嘴里“哦”着,伸手打开车门。欧阳一鸣蹭地跳下了车,沿着原路急步跑去。
在欧阳一鸣下车后,车内的人们在一阵沉寂中。司机关上了车门。继而车厢里便泛起一片叽叽咋咋地议论声。最多的言论是:这个高大的男人是个精神病人。
欧阳一鸣跑着,全然不去理会街上人们投在他身上的疑惑的眼光,他现在的心里只有刘燕。他的心里只有一股异常强烈的念头:他要找刘燕;他要去抱刘燕;他不能就这样失去刘燕;他不能将他的刘燕让给另一个男人;他不能让刘燕走!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这些固执的思想,再没有任何念头。
他跑进了那所宾馆,跑上了楼,跑到了那个房间里。喘着粗气站在正收拾床铺的一对女孩子面前,问:“这房间的人呢?”两个女孩子瞪大眼睛,有些惊慌地看着脸色及其难堪的他,愣了愣,一个女孩才说:“已经退房走了啊。”欧阳一鸣嘴里“啊”了声,又看了看床铺,转身走开,下了楼,站在大厅的台阶上便拿眼睛四处寻去。却哪里还会看到刘燕的影子啊!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便又没有了思绪。少顷,他的眼前悠忽闪现出那张令他恐惧的结婚证来。心里好像又一次霎间明白:“那个女人,那个让他魂牵梦绕,那个让他倾注了感情和爱恋的女人,已经再不属于他了。她已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女人,她已是另外一个男人的老婆,这一生再不可能与她在一起了。”
他的手摸着口袋里的那叠钱,感觉到它是那般的烧心。心里喊:“不,这叠钱不是我的,和那个女人一样,都不是我的!她和这叠钱本来就不属于我!”在这一刻,他竟然想掏来扔掉。手中抓着往外掏时,心里一惊:“她的钱,是要还给她的。”
欧阳一鸣抬起了脚步,心里道:“刘燕,你把这些钱偷偷地装在我的口袋里是什么意思?看我可怜吗?是炫耀你们那样的高级家庭有权也有钱吗?是炫耀你拥有一个同样是高干子女的男人吗?”心里想着时冷笑:“你把我也看得太轻,你把我看得太贱了。这钱不属于我,你想我会要吗?刘燕,即使我这一生见不到你,但我是可以给你寄过去的。”
他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出这座宾馆的大门。走在依然熙攘的人行道上。可这时,他没有了上次出门来的力气了。他感觉浑身软绵,那双腿似灌了铅般的沉重。
“她再不是我时时牵挂、魂牵梦绕的恋人了,她是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她是属于她那个高级的家庭和那种高级家庭的男人的。”他的脑子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样几句话。
他又来到了那个公交站,依然还是不知道这班车要开往哪里。
他上了车,买了票,买了终站的。眼睛木然地看着窗外。一阵后在下了所多人的站随着人们下了车。走了几步站住,四下看了看,才知道这里是新街口的公交终站。
他低着头走着,身边走过的人众好像他全没有看在眼里。他依然在思想着那个被他深爱的女人,他想,以后那个女人再不会与自己有任何关系后,便又感觉着自己是那么的失落,又是那么地可怜。稍后暗自想:“原来,刘燕也就是拿我没有看起我的,她口口声声说爱我,到头来,她还是在心底就没有看起过我这样的家庭,还是在调回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与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的公子结了婚。”
悠忽又想:“你欧阳一鸣算什么?你也不过就是刘燕这样高级家庭子女的一个玩物!生在那样家庭的她,也就是在玩弄着你的感情和肉体而已。你倒真就认为是真的。”想到此就在心里嘲笑自己:“你欧阳一鸣真是太不自量力,太不自量力了!”在这时他兀自笑了声:心里恨恨地说:“什么他妈的爱情,男人和女人什么才是真的?只他妈的性才是真的。哈哈,是啊,只有性才是真的。你刘燕那么老远的来到这里,除了告诉我你已经和别人领取了结婚证外,还是来和我做爱的。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脱光了衣服也就是两具赤裸裸的肉体,做爱时也就是两个喷着欲火的男女,不,是原始的动物!是只有性欲的动物!做爱时又有什么高贵和低贱啊!做爱时怎么就显示不出你的尊贵和门第?!”
忽然又感觉心里一阵悲凉:“男女之间真没有爱吗?男女之间真的不存在爱吗?我是那么倾心的爱她,到如今换来的就是这样无情的结局,换来的是我倾心爱着的女人拿着与别人的结婚证,拿着与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的结婚证来见我。以前那些山盟海誓呢?以前的那些甜蜜私语呢?忘记了,消失了,永久不复存在了。什么是真的?难道只有权力和金钱,自然还有性才是真的?只有地位和豪门才是真的?难道我们这样的平民家庭在你们的眼里就一文不值?”想到此心里骂道:“去你妈的吧,老子不稀罕,老子这一辈子都不会稀罕的。我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向你们摇尾乞怜,我也不需要你们来可怜我。”
“为啥要偷偷地在我的口袋里放钱?为啥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这些钱吗?哈哈,你也太不把我当人了,你也把我想得太贱了。这些钱和你的肉体一样都属于你们那个阶层,它不属于我,我也没想拥有。明天,对,就是明天,我就会把这些不属于我的还给你。对了,还有你原来过年时施舍给我买东西的那一百块钱,还有你给我买的这件毛衣,我通通都不会要的。这些都是你的,都是你们那个高级家庭的。”欧阳一鸣在这一阵的愤愤思索中抬起了头,四处看看,才发现来到了一个既陌生又好像有记忆的地方,一时间却也想不起这是那里。站住后问自己:“我这是要到那里去?”
“回学校吗?”他在心里自问。
“不,不回去。”瞬间他又对自己说。“现在回学校干吗去?今天是礼拜六,你是请了几天假的,也是和同学们说最快要礼拜一才回校的。你是昨天下午才见的刘燕,而今你这个样子回学校,在被一个女人甩了后回学校,要让所有人都来嘲笑你的?!”
他想,他现在不能见任何熟人的。他在心底认为这是件令他会痛苦一辈子,也会被别人嘲笑一辈子的事。人家在知道他是和一个高干子女恋爱,而又被那个高干子女像块垃圾的抛弃,不会同情他,只会说你欧阳一鸣出身平民却要去攀高门,是想得到你不可能的得到的一切才与人家恋爱的,被人家抛弃是自然的,活该的。谁让一只蛤蟆要去吃天鹅肉呢?!
走,往前走,随自己到那里去。低着头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