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惠轻扯唇角,眼中已是溢出凉凉的嘲弄,是呀,只是想把她推开的。龙腾小说 ltxsba.com即使后面是悬崖峭壁也要推一把不成?她只轻哼了一声,低了眉眼,声音里却是嘲弄明显。
“白惠。”徐长风深黑的眉眼锁紧了复杂的神色凝视着他的妻子。此刻的她,眉目之间明明是有讥诮的神色,可是面容却平静得像一潭水,让他无端地,感到不安。
“还有事吗?我想休息一会儿,徐长风。”白惠平静之余有一种心力交粹的感觉,让她只想静静地,一个人呆着。
徐长风深眸凝视着他的妻子,“好吧,你休息,注意别碰到脑袋,侧着儿睡。”
他温声地嘱咐。白惠的心头却是没有一丝波澜。如果在往时,在往日,他这样的温柔和关心会让她瞬间就找不到北了一般,可是今时今日,她只有心静如水的平静泸。
徐长风转身出去了,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掩上,白惠的怀里是她的小忘忘,她静静地凝眸向着窗子的外面。日头已经渐渐地西斜了,又是一天,即将过去了。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徐长风的后面跟进一个人,却是白惠的公公,徐宾。
“白惠呀,头好儿了吗?”徐宾一向宽厚温和的声音响起来。
白惠忙下床,“好多了爸爸。喵”
“嗯,这几天注意,千万别沾水,别吃些发的东西,像牛羊肉什么的,都最好不要吃。”徐宾温和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媳。
“知道了爸爸。”白惠对徐宾的关心,心头升起一丝感动。
徐宾又道:“这几天就别去上班了,在家把伤养好了再去。”
白惠“嗯。”了一声。
徐宾道:“你妈妈这几天正忙,人代会不正开着吗,她没空过来。白惠呀,你妈妈那天跟你说了什么,别生她气。”
“没关系的爸爸。”白惠轻扯了扯唇角,有徐宾这样的公公,她还跟她的婆婆生什么气呢?何况,她也真的没有生气。
“嗯,你在家好好养着吧,爸爸走了。”
“爸爸您慢儿。”
“我去送爸爸,你去休息吧。”徐长风说。
白惠并没有应声,只是跟着徐宾的脚步走到了门口,看着徐宾进了电梯,这才转身进屋。两个人都回了屋,空气仍是十分僵滞。
徐长风眼看着白惠一个人半倚半靠在床头,他想过去,可是又感到是那么地无力。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回想那天的事情。他正从客厅里出来,他想抽根烟的,但是正看到两个争执的女人,白惠攥着楚乔的手腕用力地向外一推,楚乔站在台阶边上,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被她这么一推,身形踉跄着摔了下去。
他被那一幕惊呆了,等到反应过来,白惠已经下了台阶走到了楚乔的身边,当时楚乔满脸的泪,用一双凄惶无助的眼睛看着他的方向,
等他到了楚乔的面前时,便看到了楚乔额角流出的血,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样的一种气恼,挥手就把他的妻子推开了。只是想不到那么一推就害了她。
他的手指深深地插进了漆黑的发丝,一种深深的内疚,占满了他的胸口。
“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从婴儿室传出来,焦急的保姆抱着等着吃奶的娃娃从里面急切地走了出来。
“老太太,小少爷她不肯喝奶粉呢!”
靳老太太扶着楼梯走了上来,孙子的啼哭一阵阵的揪扯着她的心,“哎,这怎么回事嘛!这孩子一向不爱喝奶粉的哟,婉晴怎么一走就没回来哟。快,快,快给少爷打电话!”
“是,老夫人。”
有女佣忙转身去打靳齐的电话。
“少爷,少夫人有没有在您那里啊,小少爷饿了,正哭呢!”
“什么?她没有回去吗?”靳齐此刻正坐在靳氏的办公室里,早晨从楚乔那里离开,他就径自去了公司,现在正在处理最后一份文件。
“没有回来啊,少爷,小少爷正在哭呢,您听听。”女佣也很着急,话筒里传来小开心哇哇揪心的哭声。
这都一个下午了,她竟然没回家!
靳齐还捏着手机,可是人已经开始着急了。那个女人,他早晨打了她一个巴掌,好吧,他是打得重了,可是她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乔乔的台。即使是乔乔的错,她也是不能说的。
他放下电话,拿了车钥匙向外走。大步地从齐氏的办公楼里面出来,取了车子,他拨打妻子的电话,可是打了半天无人接听。他不甘心,接着打,仍然是无人接听。
他的心里有了几分的恼。仍然打,这次接听了。
“林婉晴你在哪儿,赶紧回来,你连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了吗?他饿得正哭呢!”他对着手机就是一能急吼。
电话里那愠怒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林婉晴正一具游魂一般游走在春日乍暖还寒的街头。脸颊上那火辣辣的感觉似乎还在,她伸手摸了摸,有些肿。那个男人,打她是用了大力的。就像她是一个旁干的人,哦,旁干的人,就要用这么大的巴掌来打吗?她的心里酸涩无比。是的,她是挖了他的底限,她触动了他心底那根最最不能碰的神经,她只是不想看着那些人在她的眼前就如此那般的冤枉一个无辜的女人。她是那么善良。
所有的人都瞧不起她,伊爱,楚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们,她们鄙视她,瞧不上她这个灰姑娘一般的人。也是,一个连自己的男人都不怠见她的女人,还指望谁瞧得上她呢?只有那个女人,那个叫做白惠的女,虽然只见过那么几次面,可是她对她已经那么好,她真的不能眼争争地看着那些人在她的面前颠倒黑白。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手心里立时湿湿的。她已经在外面游荡了四五个小时了,孩子一定饿了。她的两只***胀胀的,奶液从衣服里印了出来。胸前湿了两团的印子。
她好像听见了儿子凄惨的哭声,他在叫妈妈呢!他说他饿了,他好饿。林婉晴擦了一把眼睛,靳齐,我不是因为你回去,我只是舍不下儿子。
她抹干了眼泪,又转身向回走。与从楚乔那里跑出来时的失魂落魄,悲愤异常不同,此刻的她是焦急的,一想到嗷嗷待哺的儿子,她便心如火烧,打了辆出租车向着靳家急驶而去。“老太太,少夫人回来了。”女佣见到她从出租车上下来,忙对着里面喊了一句。
林婉晴听见儿子的哭声一阵阵传来,心都被撕扯得快要碎了一般,若说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让她牵挂的,就是她的儿子了。
“哎哟,我说婉晴,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儿子都不要了吗!”靳老太太不知儿子打了林婉晴的事,只是怨她不懂事。忍不住埋怨声连连,“赶紧上去喂奶,孩子都饿坏了。”
林婉晴一心惦记着儿子,也没顾上靳老太太都说些什么,她加快脚步上了楼。小开心哭得嗓子都哑了,胖呼呼的小身子和脑袋上湿淋淋的,全都是汗。
“少夫人您可回来了,小少爷饿极了,不肯吃奶粉,您又不在……”保姆又急又疼的,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林婉晴只默默地接过了儿子,抱在怀里,那小家伙正闭着眼睛啊啊大哭,两只小胖手舞动着,声音都嘶哑了,一声哭得比一声低。
“你还知道回来!”靳齐一脸的怒色看着妻子。林婉晴却是默默地撩开了衣襟,在床上坐下,开始奶儿子。小家伙许是闻到了母亲的气息,此刻张开眼睛看了看,小嘴一口就含住了母亲的奶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吭吭地吃了起来。
林婉晴心疼的,从衣兜里掏出了手帕来给儿子擦眼泪。那小家伙便发出长长的一串吭哧声,想来是委屈极了。靳齐站在一旁,脸上的阴鸷之色缓和了一些,不由地向着林婉晴的脸上看去,好像有些肿,倒是没了指印。“我不是成心打你,是你不该那样说乔乔。乔乔她不会打人的。”他说。
林婉晴心头划过一抹闷涩,“我亲眼看见的,她打了两个嘴巴在白嫂子的脸上,很重很重的两个巴掌,我亲眼看见的。”她没有抬头,咬了咬唇,仍然固执地坚持上午在楚家时所说。
靳齐阴沉的眼睛阴着他的妻子,“打了,也不准说!”他阴沉的一声低吼,林婉晴心底的涩然更甚,他可真是维护她呀!
她这个妻子在他心里又算什么呢?一个发泄浴望,生儿育女的工具,仅此而已吗?
她心头涩然得想哭。
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含着奶嘴的小嘴一松,黑油油的眼睛看着他的妈妈。
然后张开小嘴,啊啊了两声。林婉晴一下子失声了。她的儿子都懂得心疼他的妈妈了吗?
“乖,妈妈没事,吃吧,乖儿子。”
林婉晴忍着心底的酸涩将奶头送进了儿子的嘴中,小人儿重又吧吧地吃了起来,只是那双黑亮亮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就那么看着他的妈妈。
夜色如水,白惠辗转着翻了个身,怎么睡都是不舒服,后脑被碰了一下,她疼得一声轻嘶,身旁立时有声音响起来,“碰到头了?”
白惠抬眼,她看到男人深黑的眼瞳里全都是关心。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的方向,重又闭上眼睛。男人的气息缭绕过来,“明天我出去看看有没有特制的枕头,能让你仰着睡的。”
白惠听了直想笑,有这样的枕头吗?她没有应声,时钟在寂静的房间里嘀嗒,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这个夜晚,好漫长啊!
徐长风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黑眸在房间里环视。梳妆台前一道纤秀的身影,正轻轻地拢着秀发。
“起这么早。”他问了一句。
白惠只淡淡的道:“睡不着。”她的纤细的手指捏着木质的梳子在发梢上一下一下地轻拢,像是有无尽的心事,又似是平镜无波。
徐长风下床走了过来,他拿过她手里的梳子,像她一样,慢慢地梳理她的黑发。
因为脑袋上面有伤,白惠只梳理着发尾部分,他便也像她一样,一下一下动作很轻地梳她的发尾。
白惠闭了闭眼,淡淡的热流从心底流过。
“相识得相守,莫道入围城,结发夫妻信,一绾青丝深。”
她和他虽然还在围城,可是却再无青丝深。她的心如一片荒漠。手机铃声响起来,徐长风给她梳发的动作停了停。“去接电话吧。”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梳子,将发梢拢到了颈子的一侧,若有所思地梳了起来。
徐长风接完电话就去上班了,只是白惠没有想到,他回来时,会给她带回来一个特制的枕头。两侧如常,只是接近她受伤部位的地方是凹进去的。
“你试试这个,我转了好几家商场院没有买到合适的,就找人专门做了一个,你试试,是不是有好受一些。”
他的一双大手捧着那个粉色的枕头,眼睛里竟有小孩子献宝一般的热切。
白惠接过来,看了看,便放在了床上,“我现在还不困。睡觉时再试吧。”她兴致恹恹地转身出去了。
徐长风呆立半晌,她的冷漠让他的心头涩然一疼。他再一转身,她却已经在穿便鞋了。
“我出去买儿东西。”她的声音从她淡漠的身影处传过来,她已经开门出去了。
徐长风站了一会儿,转身,也跟了出去。正是黄昏时分,晚霞映满了天际,那景色倒是真的很好的。白惠到了楼下,有带孩子的老人在哄着孙子玩。那孩子一忽蹲地上找蚂蚁,一忽又捡地上的小石子扔远处的小狗。白惠走过去,亲呢地轻捏了捏那小孩子的脸蛋,“真可爱。”
男孩儿的奶奶便笑呵呵埋怨道:“可爱什么呀!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淘气,这要是个小女孩儿多省心啊!”
白惠听着那老太太状似埋怨,而实是心底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笑笑,“都很好啊!”
徐长风下楼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妻子在和那老太太说话,白惠边说话还边捧起小孩子的脸,用自己的脑门轻了小孩子的脑门一下。她是当真的喜欢小孩子,他知道。这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喜欢,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心底忽然间涌出一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来,如果他的孩子还在……
白惠从小区里出来,直接去了不远处的一家超市,徐长风也跟了进去。他跟在他妻子的身后,跟着她在一排排的货架前转悠,她始终不曾说话,他便也默默地跟着。
白惠拎着一个小超市专用的小竹筐,伸手从货架上拿了两袋太妃糖装了进去。走了走,又装进几袋康师傅的饼干,然后看到了巧克力,又拾了几盒装进了筐里。徐长风跟在旁边,对他妻子的举动感动一种好奇,难道她想吃这些糖果了吗?想到此处,他便也伸手从货架上捡了一大盒的费列罗巧克力放进了筐里,“这个好吃。”
他说。
他记得以前,楚乔是非常喜欢吃这东西的,味道应该不错。白惠低头看了看筐里的巧克力,没有说什么,却是转身走出了这排货架。徐长风又拿了两盒小跟了过来,他看到白惠去了文具柜台。
一袋袋圆珠笔,碳素笔和笔心被放进了筐里,然后是一叠叠的信笺纸,方格纸,英语纸,白纸,大凡白惠所能想到的,小学生要用的东西都被她装进了筐里。眼见着那竹筐已经满满当当的了,徐长风走了过去,“你买这些做什么?”他边问边伸手替她拎起那个竹筐。
白惠只是淡声道:“送人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徐长风心底虽疑惑,也不好意思再问了。这几天,她和他之间像隔着一层纱,他想靠近,可是纱后面的她却是影影绰绰的,让他有一种看不分明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他替她拎着那一大袋子的东西,她在前面慢慢地走着,身影孑然而淡漠。那种淡漠让他的心底的不安越发重了。晚饭是李嫂做的,他专门吩咐李嫂做了她爱吃的东西,可是她看起来仍是淡淡的,多么好的东西吃在她的嘴里好像也没有味道一般。晚上,他将他特意让人赶工做成的枕头替她放好了,她也枕了。但那表情仍是那般的淡。
他的心头不好受,是真的不好受,假若她像以前那样跟他吵,跟他闹,甚至打他一个嘴巴,他可能会比现在舒服一些。
“白惠。”他攥住了她的臂膀,“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不要这样好吗?”
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痛苦和憔悴。白惠看着那双深黑的眼瞳,涩然一笑,“我打你骂你做什么呢?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一直都是我。”
她的唇角眼角全都是深深的涩然嘲讽,他的心头突然间像是被刀子剜了一下,她越是这样说,越是让他难受。
“你们有着自幼青梅竹马的感情,有着那么多年的真心相守,而我只是一个突然间闯入你们世界的人,我算什么呢?在你的娇娇公主面前,我或许只是一粒砂尘,微不足道。
白惠深深地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第一眼便让她深深轮陷的眼睛,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却是抬手轻轻地拨掉了他握在她肩上的手,躺下了。
这一晚的空气有多么的僵硬呢?徐长风他是真的体会到了。身边明明躺着一个人,可是却对他不理不睬,冷漠得像是空气。他试图去接近她,去抚慰她,试图将她抱进怀里,可是她一个字都不说便让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白惠躺了一会儿,后脑仍然隐隐做疼,那个枕头似乎是有些功用的,她终是可以平躺了,虽然也不能像平时那样躺得舒坦,但终是好受了一些。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啜子眼里火烧火燎的,好像是晚餐吃得咸了,她伸手去够床头的灯。有一只大手在她之前伸了过去,把台灯打开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关切的声音随之而来。白惠的嗓子眼里发痒,不由咳嗽了一声,“我想喝水。”
她说着,便一手支床,想要下去倒水喝,男人的手臂已经按在了她的臂膀上,“我去吧!”
徐长风说完,便翻身下床了。
此时正是三月底的时候,供暖已停,夜里还是很凉的。他穿着一条深蓝色的内裤,光着上身,就走出了白惠的视线。好像是没有热水,她听见饮水机轰轰烧水的声音,那男人在外面站了好久才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刚刚烧出来的,杯身很烫。